阿凯 发表于 2009-5-18 14:37

月亮下的那棵树(中篇挖坑)

月亮下的那棵树

月英(上)

        看着六个月大的孩子哭闹,月英于心不忍,她放慢了脚步,看了看表,时间还够,孩子似乎还没吃饱,月英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解开衣襟让孩子的小嘴凑过来吸吮乳汁。孩子不哭了,哭花了的小脸蛋上渐渐露出满足的安谧来。
       
        旁边三岁的小女儿手里拿着钢勺,碗里的稀饭已经溢出了一些在桌子上,她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弟弟的小嘴巴。妈妈,弟弟都能吃奶,为什么我不能吃呢?我也要吃!
       
        月英皱了皱眉头,以往额头上并没有的悬针纹出现在两眉间,它就像一把利剑插进了月英的大脑,使得月英思念起丈夫的思绪更加惆怅。这种生活原本是由夫妻两人共同承担的,可是丈夫出外打工了,一切的罪只能月英一个人独自承受。
       
        月英怀里抱着吃奶的婴儿,拿出抹布,将女儿弄脏的桌面擦拭干净。她对女儿说,等下妈妈还要去厂里上中班呢!你要乖!弟弟还小,不喂他吃饱他就会哭!
       
        小女儿嘟起了嘴巴,好象在说,难道不给我吃奶我就不哭么?她还赌气地用钢勺乘起满勺的稀饭一下一下喂到嘴里,由于稀饭太多有一部分正顺着嘴角向下流,她的眼泪也开始在小脸蛋上打着转转。月英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女儿手中,这个小家伙马上破啼而笑。
       
        今天是星期天,幼儿园放假,将两个孩子安顿好,月英可以去上班了。隔壁家的王大妈是个热心人,小孩子如果在家发生什么事,她是能出手照顾的。
       
        厂里刚刚接了一批浙江的纺织定单,各个车间开足了马力赶货。这样也好,总比没有定单的时候,无薪休假要好。没事可干的寂寞,在这无情的岁月里可以将一个思想健全的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丧失信心,只有对生活充满希望,才能够更好地走下去。
       
        一路上的景色,月英看过了几千几万遍,可是她还爱看,并非路旁的树啊!房子啊多么漂亮,红色的砖瓦配着秋天的枯黄,月英很想缓解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正好有十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骑车从树下经过时,它们就从这棵树一下子飞到了另一棵树上。树下,月英看到了那家卖机器挂面和饺子皮的商铺,忽然,她想到自己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饺子了,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上次吃饺子时丈夫还在家里呢!下班以后,买上半斤饺子皮回家吧!
   
        骑车转过街角,再走上两三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镇上的棉纺厂。这段路面灌填的不平,凸凹处经过时身体会随着车子一上一下的,感觉很舒服。月英已经养成了习惯,无意识中就会从这些凸凹的地方骑车经过,犹如我们手里拿着易碎品邮件里面的防碎塑料膜,上面那充满气体的小泡泡经常会被捏破,“啪啪”的几声,小小的快感任何人都会感到小小的满足。月英甚至有时候觉得,她去棉纺厂上班,就是为了体验一下路面上骑车经过时凸凹处带来的快感,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小孩子一样胡闹。
       
        在车棚放好了自行车后,月英看了看表,松了口气,三分钟的时间足够她从容不迫走到车间交接班。下早班的人有的人还戴着口罩,有的在和旁边的工友闲聊,还有的正在摘采头上飘落的棉絮。月英忽然想起今天要进行一个月一次的技能考核,这时三分钟肯定不够了,她还想准备一下。
       
        一路小跑,跑到了车间大门旁,裤袋里的山寨手机忽然响起:“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夜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这不正是丈夫给自己设定的亲情电话么?月英的脸一下子红了。
       
        丈夫是个修鞋匠,手艺家传,可是他并不爱好这门手艺,所以去学了修手机。小镇上已经有好几家手机修理店,这让丈夫去了南方。分隔两地,思念有时候会变得非常甜蜜,小小的手机铃声一响,就能让月英变成十七八岁的姑娘,心中小鹿乱跳,对于丈夫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她可能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月英手捧着手机,小声和丈夫打招呼,嗯,是我!丈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还好么?小小的温暖从心中升起。还好,孩子们也好!一边说,月英一边向车间里走。车间和外界隔着厚塑料做的绿色帘子,一条一条,月英伸手扒开,仿佛扒开了另一个世界。
       
        车间里的温暖袭来,不能再和丈夫闲聊了,月英看到了车间教练的身影,她手里拿着考核用表格,正准备进行技能测试。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电话中的丈夫语气很平静,月英的心却全拴在了工作考核上。等等!等我下班了,我给你打电话好么?今天要进行月度考核!丈夫那边传来好一阵子沉默,月英接着说,那你等我电话!说完她将电话挂了。
       
        车间教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的孩子比较调皮,经常惹事,但也去了县城一中读书,明年就要高考。岁月的痕迹留在她的脸上,让她的两眉深锁,不知道是为即将到来的考核担心,还是为自己孩子烦躁,反正严肃和不言苟笑的表情一直挂在车间教练的脸上。
       
        好啦!好啦!准备好了就要开始考核啦!车间教练仰头大声说完,又低下头看手中的表格。
       
    月英快速穿戴好工作服,走到了自己的挡车位。挡车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熟悉的声音从这巨大的机器中发出,在月英听来,今天这个机器怪兽的叫声多么美妙,一点也没有往日感觉到的烦躁。是的,这一切都是她丈夫打电话来问候的缘故。六个月来,月英经常给丈夫打电话,而丈夫却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她。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20 02:20 编辑 ]

游历者 发表于 2009-5-18 17:42

下文呢?

继续啊,快点把下文整出来撒!

阿凯 发表于 2009-5-18 19:16

原帖由 游历者 于 2009-5-18 17:42 发表 http://bbs.nzkd.com/images/common/back.gif
继续啊,快点把下文整出来撒!
我还没写,抱歉哈!
等我写了就发,多提意见!

阿凯 发表于 2009-5-19 15:07

(下)

        车间教练手里拿着卡表,正一个个进行考核,每一个挡车工都在要她的注视下完成十个接线头的工作,车间教练还要计算时间,然后根据挡车工接线头的质量进行评判打分,如果考核不合格,可能就有丢掉饭碗的危险。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丈夫设定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还好车间内的机器声很大,掩盖了铃声的传播,只有月英自己能听到。一阵阵的手机震动,提醒着她丈夫一定是有些什么急事,看着车间教练越来越近,月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车间教练先是一声不吭地走到月英身边,然后冷冷地抛出三个字,开始吧!月英马上手忙脚乱地接线头,车间教练手中的卡表分分秒秒地跑着,42秒内必须完成10个线头的任务。月英心里很乱,惦记着丈夫的事儿,等一切完成,车间教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凑在月英耳边小声说,怎么回事?是不是带孩子给弄的?这次考核和上次相比出入很大啊?你看看线头接得这么乱!下次注意点!这还真不是一个很严厉的批评,月英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车间教练,车间教练在考核表上写上成绩后,转向了下一个挡车工考核者,如果是别人,她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纺织机“咔嚓,咔嚓”地响着,月英看着一条一条的棉绳发着呆,丈夫好不容易来电话,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呢?等下上洗手间时,找个安静的地方打过去问问。月英正在这么想得时候,丈夫设定得铃声又一次响了:“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这一次的响声吓了月英好大一跳,她捂着手机,想赶快找个安静的地儿接电话,可是,要跑到车间外面也得半分钟左右,到那时电话早就自动断掉了,怎么办好呢?车间里的机器声音很大,再不接就来不及了。
       
        不远处,一群机修工正在坏了的机器旁嘻嘻哈哈,手里的零件也在机器里敲敲打打,其中就有年轻的王国栋,他的眼睛好象正看着月英这边,等月英看过去时,他的眼神很快就躲开了。
       
        对!机修工放零件的办公室相对安静些,他们都在外面干活,就去那里接电话吧!月英一路小跑,将电话放在了耳朵边,按下接听键。到底有什么急事啊?车间里的机器声音还很轰隆,月英就问开了,等进了机修工办公室,将门关上后,外面的声音就小很多了。
       
        电话那头的丈夫一直沉默,这让月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又问了一遍,到底有什么急事啊?我正在上班,刚刚有考核呢!电话那头的丈夫终于说话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好象不起涟漪的湖面,平静之下,却波涛汹涌,说出的话语就像是轰炸机飞过般,丢下了重磅炸弹,爆在了月英脆弱的心里。她丈夫很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月英拿着电话的手开始颤抖,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她有点不相信的问,什么?丈夫又很平静地说了一次,我们离婚吧!一股愤怒,外加无数悲伤,从内心深处涌出,比火山爆发还来的猛烈。月英问,为,为什么?丈夫的语气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就好象谈论的不是自己的事,他说,因为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喀嚓”一声,手机从月英手中划落,掉在了地上。月英开始浑身冒汗,虚弱地拣起手机,再放到耳边听时,电话却传来了对方挂断嘟嘟的声音。
       
        天仿佛已经塌了下来,沉重的痛苦压得月英喘不过气来,悲伤的泪水也无声无息地从眼中流出。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为了不让同事们发觉自己的失常,月英用袖角擦拭了泪水,试着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她还真的笑得出来!或许是苦笑吧!这样也好!
       
        就用这坚强的苦笑,去面对所有的一切好了!
       
    走出修理工的办公室,强颜苦笑的月英忽然脚步阑珊,眼前昏黑,金星直冒,她晕倒在了地上!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20 02:21 编辑 ]

阿凯 发表于 2009-5-20 02:10

王国栋

.....................................................
.....................................................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20 02:22 编辑 ]

风从指尖过 发表于 2009-5-20 08:30

王国栋?

南光电器 发表于 2009-5-20 09:04

心猿意马

阿凯 发表于 2009-5-20 12:02

同名同姓的人多啦!这小说我设计三条线交叉进行故事

阿凯 发表于 2009-5-20 16:27

王国栋
       
        烟雾正在头顶上盘旋,被风一吹,四下散去,这是两块五一包的红金龙,几年前这烟还叫白菜梆子,只不过换了个商标,抽起来还是那个味儿。和王国栋一起来帮忙的那些人,分发了烟后又都各自回车间里上班了,只留下王国栋一个人独自在老赵诊所外面腾云驾雾。
       
        王国栋这人不善说话,有什么事情总爱憋在心里,工友们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月英都结婚了,还有了两个孩子,而且生活看上去还算幸福,可他这人就是不死心,以前女朋友到是交过几个,可没谈上几个月就都吹了,那些女孩也见不惯王国栋这人一棒子闷不出几个屁的性格,为此,王国栋表面上也是苦恼了好长时间的,说不定心里挺乐意呢!干脆他也不找女朋友了,说是单身生活过起来也挺是滋味儿。
       
        现在,王国栋心里正惦记着月英晕倒的事,嘴里的烟越抽越没有味道,一烦躁起来,他就将还剩大半截的烟蒂熄灭,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老赵诊所的医生姓赵,是个胖胖的总爱说笑的中年男人,因为离棉纺厂近,工友们一有什么工伤第一个就会来他这里报道。看着王国栋在房子外扔烟蒂的动作,老赵说话了,栋子你在搞撒子啊?这女人是不是你相好啊?没得你上次骨折厉害!她只是虚弱过度,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你稍等等!
       
        听着医生老赵的话,王国栋紧绷的心才有所缓解,表面上他若无其事说,她啊!她是我老同学!一起在市里读过中专粮校!回来后又一起进了棉纺厂上班,就是老同学,所以我得多照应!老赵听了后哈哈大笑,然后调侃地说,你不会是照应着照应着,就把她给照应到床上去了吧?听着这话,王国栋觉得反正开开玩笑又不会掉几块肉,所以没反驳,老赵笑,他也笑,只不过王国栋还是看了看病床上的月英。月英昏迷不醒,不见好,这让王国栋心里又是侥幸又是担心。
       
        六七年前的中专生活,回忆起来多么美好,两个人每个月都会相约着一起坐车回家,过了双休,又一起相约着回到学校。就因为王国栋这人不善说话的性格,月英才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后来修鞋匠儿子的趁虚而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那段时间回忆中的美好,是建立在王国栋偷偷暗恋月英的基础上的,回忆之中还有学校后山的浪漫景色,也正是这个秋爽的季节,满山的树木披上了黄,被风微微地吹着,草味儿里夹杂着叶子的干燥,闻着闻着,就会产生许许多多惬意的想象。有时候从树下走走,还会惊起隐蔽处的一对对小鸳鸯,看着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学生时期的王国栋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他可是在梦里无数次地在这后山上与月英约过会,在那皎洁的月光下,两个人一起会干最浪漫的事儿,那些事儿说起来比较难以齿口,所以只能够想想,王国栋十七八岁那些年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月英身上真正尝试。青春期,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产生出一种很近的隔膜,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玻璃,是一种看得见却相隔着的敬畏,这种爱慕人的敬畏往往会将两个人越拉越远。
       
        从粮校毕业后,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南下打工,二是到镇上的棉纺厂上班。
       
        南下打工比较辛苦,所以王国栋推荐月英到棉纺厂上班,当时他心里的小小算盘已经打到了花前月下,打到了他和月英结婚生孩子那么远。其实也不远,当时的王国栋很清楚地能看见自己美好的未来。王国栋的表姐是车间主任,和她说一声月英就进厂里上班了,工资还行,至少在镇子上过得去。
       
        和中专生活相比,棉纺厂的生活比较舒心,月英也似乎看出了王国栋的那点心思,两个人要谈恋爱总得去找个地方约会,镇子上早几年就没了电影院,那时候新KTV,王国栋没去过KTV,他不知道那地方是镇子上混混聚集的所在。
       
        如果,如果当时没有带月英去KTV,就不会和那些发生肢体冲突,如果没有和那些人打架,自己也不会受伤,而月英更不会和修鞋匠的儿子相识,后来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事情往往在发生后才会后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王国栋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
       
        栋子!栋子!月英她好些了么?
       
        耳边传来了车间教练的声音,王国栋抬头一看,车间教练已经换上了衣服,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推着自行车,正要回家。王国栋回答,还昏迷着呢!
       
        车间教练皱了皱眉头,晃了晃手里的包裹说,我娃子下午要赶到县一中上学,我给他买了些老杨家的豆腐脑让他带着吃!前面有卖,甜着呢!这里就交给你了啊!月英要是醒了让她回家休息,肯定是她带孩子给弄的!说完,车间教练熟练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一听说有老杨家的豆腐脑,王国栋这才想起来,月英很爱吃这玩意儿。如果她能一醒来就吃到喜爱的食物,那该是多么舒心的事儿。王国栋微微一笑,站起身,和老赵打了声招呼,便去买老杨家的豆腐脑了。
       
        老杨家的豆腐脑一块钱一份,王国栋要了两份,一份打包,一份自己拿着吃。塑料勺乘起白嫩嫩的豆腐脑,喂到嘴里一阵清香,细细品尝后再吞下肚,说不出的润爽。王国栋边吃边向老赵诊所走,他甚至将豆腐花的滋味,想象成了月英唇的味道。
       
        还没走到老赵诊所,里面就传来月英的一声尖叫。王国栋三步跨作一步,跑进了诊所内。
       
        怎么了?怎么了?王国栋焦急的看向月英,只见月英怪物一样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山寨手机。“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这正是月英丈夫设定的亲情电话,上次这电话响了以后,把月英弄昏死过去,这次这电话一响又把昏过去的月英给惊醒。

修鞋匠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20 16:32 编辑 ]

艳阳云儿 发表于 2009-5-21 08:51

原帖由 阿凯 于 2009-5-20 16:27 发表 http://bbs.nzkd.com/images/common/back.gif
王国栋
       
        烟雾正在头顶上盘旋,被风一吹,四下散去,这是两块五一包的红金龙,几年前这烟还叫白菜梆子,只不过换了个商标,抽起来还是那个味儿。和王国栋一起来帮忙的那些人,分发了烟后又都各自回车间里上班了, ...
故事写得有看头,继续,期待中。

阿凯 发表于 2009-5-21 22:08

谢谢,你的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这几天有些琐事,忙完了后专心攻克这中篇小说!!!
再次感谢!!

阿凯 发表于 2009-5-23 16:09

修鞋匠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修鞋匠皱起眉头,将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他的视线也随之盯在了办公桌上面墙面上粘贴着的工厂规章制度里,其中一段写得是:对于有裂纹、气泡、断码现象的PU、PVC,作为仓库管理人员一律不得接收……这些白字黑字就这么无聊地进入了修鞋匠的眼睛里。在当时的环境下,这种无聊的发呆确实很符合修鞋匠的心情,就像一个陌生人说着陌生话,修鞋匠在一旁一声不吭地听,他也能听明白话的意思,可是就是心不在焉,其实修鞋匠就是想让这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慢慢变成大片大片的空白,变成大朵大朵的白云,然后占满自己思想的天空,好将心里最深切最烦躁的那一部分统统挤出大脑!
       
        女朋友安红的状态似乎好了些,自从答应陪她过下半辈子后,她就不再哭闹,肚子里的孩子她是坚决不会打掉的,手腕上的刀疤也正在渐渐康复。这对修鞋匠来说,算是一种苦难生活中的稍许安慰吧!也活该他受罪,好象月英这边又出了状况,修鞋匠知道,用这种事不关己、平静如水的语气告诉月英想要离婚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只是不想来得这么快,但又非这么去说不可,这是经过了几天几夜苦思冥想,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出的决定。这些时日忧虑太多,让修鞋匠的脑袋都快想炸了,他很想逃避,却又无处可逃,他只能画地为牢。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好色,太过花言巧语,将纯情而又年轻的湘妹子安红勾搭上了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果在做的时候注意点,别怀上了孩子,也不会欠下这笔风流债。修鞋匠其实想过逃跑,逃到老家,那里还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但是被火烈的湘妹子安红觉察后,她就以死相逼,明灿灿的刀口对着的手腕,修鞋匠本以为她不会真割,那知安红的血教训了他,那些血确实没有白流,从手腕处流出的鲜红刺激着修鞋匠的视觉神经,让他认识到自己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责任。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没有可能什么都能顾及到,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修鞋匠想把伤害降到最小。
       
        修鞋匠选择和月英离婚是有原因的,月英足够坚强,她不会像安红那样选择去死!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忽然从鞋厂的大喇叭里响起,吓了修鞋匠好大一跳,他正准备给月英再打个电话,看来还是算了,已经下班了,先回家看看安红再说。鞋厂老板个是台湾人,听说原来是搞文化的,十年前过大陆这边淘金,每天下班都会播放贝多芬的音乐。放点流行音乐不怪好,比如周杰伦的,林俊杰的歌,可是那台湾佬偏偏爱放这些鬼玩意儿!
       
        修鞋匠将自己的手机拿起,这个手机有六个喇叭,播放起音乐来就像带着个小型音箱,这在鞋厂职工中算是一种流行,几乎每个人手里都会有着这样一部手机。对于工友最爱听的《两只蝴蝶》、《披上羊皮的狼》、《擦肩而过》这类歌曲修鞋匠根本不屑一顾,要听也得听些另类的,听些和大众很不同的音乐,而且要对歌星专注,这才能表现自己的个性。修鞋匠的手机里装满了周杰伦的歌,他现在正听着《青花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再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不知道为什么,修鞋匠听着听着,眼里就好象迷了沙子一样,竟然有些湿润。修鞋匠连忙换了首歌,将手机放在进口袋里,安红的手腕受伤了,不能够做饭,他得去菜市场买些菜后再回家。
       
        叫卖声在菜市场中此起彼伏,买些什么好呢?修鞋匠买了鱼和豆腐,打算晚上做了豆腐鱼汤给安红吃,想着以前总是月英给自己做饭,心里的复杂滋味就难以言语。
       
        修鞋匠提着豆腐和鱼走出了菜市场,看见了路旁有卖手机和充值卡的店铺,店铺玻璃台柜上还放着大大的纸皮壳子,上面红字写着:高价回收旧手机,维修各种手机,一见到这样的字眼,修鞋匠的心就“砰砰”之跳,他原本就是南下想找修手机的工作的,可那知阴错阳差进了鞋厂当了名仓库管理员。
       
        命运有时候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在人生的大河里,太多的人选择随波逐流。
       
        自从和安红好上了后,两人就在鞋厂附近租了间农民房,在一起同居总得有个地儿,这样做起什么事来也就方便。安红这几天的状态见好,天天在家看影碟,好像看得是部韩剧,修鞋匠有时候也会陪着看些,里面的男二号总是围着三五个女人转,心花人坏,一见到这个男二号出现,安红就会气愤地转过头来盯着修鞋匠猛看,似乎还萌生出要将修鞋匠吃下肚的仇恨。
       
        开了农民房的楼道,里面的黑暗袭来,在南方房子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建的,大白天光线也照不进来。修鞋匠伸手抚摩感应器,一阵光明射下,如果自己黑暗的心也能有光明射下来多好!走上楼梯,来到自家的楼层,还没开门,里面就传来安红的哈哈大笑,不知道她又在搞些什么玩意,修鞋匠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安红坐在床上,手里抱着毯子,捂着自己微凸的肚子,看着电视中的动画片《猫和老鼠》。修鞋匠问,怎么今天不看韩剧了?安红还在笑,她回答,韩剧看多了光掉眼泪,所以想轻松一下!哈哈哈!修鞋匠也扭头看电视,电视里面的汤母猫正在被杰米鼠作弄,夸张的搞笑一点也引不起修鞋匠幽默细胞的兴趣。修鞋匠只是将手中的豆腐和鱼提了起来,放在安红的眼前晃了晃。今天给你做豆腐鱼汤!安红哦了一声,继续关注她的动画片了。
       
        修鞋匠走进厨房,鱼是在菜市场就已经剁成了块了的,只需用清水洗洗,然后就可下锅煮,豆腐和香菜需要等鱼快熟的时候再放。修鞋匠打开水龙头,想要洗掉鱼块身上的血丝,这时安红在外面问话了,今天你有没有给你前妻打电话啊?修鞋匠任由水哗哗的淋向鱼块,他从厨房伸出头说,打过了啊!我已经告诉她要离婚!安红的眼睛盯着电视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啊?也好尽快办理你和她的离婚手续,以及你和我的结婚手续!修鞋匠一听这话头就变成两个大,他整个身子都从厨房里伸了出来。我,我再给她打的时候,她的手机就没人接了!安红这个时候不看电视了,眼睛已经看向了修鞋匠,她拿起床上的枕头恶狠狠地向着修鞋匠扔去。你,你你满口的胡话,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上床?现在又骗我说她的电话没人接!你,你你你不是人,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我一定拿刀剐了你!安红的情绪开始波动,她一手抄起桌上的瓷碗,要向修鞋匠砸去。别,别别!修鞋匠用手护着自己的头说,我现在打还不成么?还有,还有你别动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安红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看她的电视,《猫和老鼠》也不那么搞笑了,安红索性将电视给关了,扭过头来大声对修鞋匠说,打啊!你到是快打啊!你要是不打,我来打!
       
        修鞋匠忽然想起厨房的水龙头没关,他连忙跑了进去,将水龙头给关了,走出来后,安红已经像个审讯警察一样坐在了床上。修鞋匠将手机掏出,拨通了月英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喜庆的民俗音乐,可是月英就是不接电话。喜庆音乐大概播放半分钟后,电话里面就传来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话语。修鞋匠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安红,他说,拨不通!安红又哼了一声,不相信地将手机接了过来,然后按下了重拨键。

月英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23 16:31 编辑 ]

游历者 发表于 2009-5-24 01:52

不错

原本睡了,后边睡不着,于是就起床看看你这中篇的进展!

不错,不错,有看场!!!!!!!!

阿凯 发表于 2009-5-25 21:20

月英
       
        月英脑子里只有修鞋匠。
       
        修鞋匠的形象变成了一个个小人,拿着锤头棍棒,一个劲地在月英脑子里敲打,当她醒来时,一种空虚而又寂寞的难受充斥在大脑里。怎么了?怎么了?王国栋忽然从门外闯进,月英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在月英眼前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是再熟悉不过的老同学王国栋。另一个是个胖男人,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只见他憨厚地笑着,手里还拿着温度计。他们的眼中都透露着担心。
       
        我,我的电话!它怎么掉在了地上?月英不清楚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在脑子一阵空白后,才想起来是自己刚刚醒来无意识扔的,手机铃声勾起了伤心事,现在又不响了,反到落得清净。老赵将月英的手机拣了起来,递给了月英。王国栋担心地问,月英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听这电话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月英梳理了一下额头上的刘海,想了想,她已经记起发生什么事了,丈夫要说离婚,这对她打击太大。
       
        我!月英欲言又止,看着老同学担心的模样,她真不想说出自己的悲伤。我没什么事儿!只是疲劳过度!听着这话,王国栋松了口气,这正是他想象的那样,至于月英为什么刚刚被手机铃声惊吓,他到没有多想,似乎现在月英的状态也不适合多问。王国栋说,车间教练让我转告你,今天就回家休息吧!你也太累了,又要带两个孩子。听着这话,月英点了点头,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一家诊所内,刚刚的胖男人应该是诊所里的医生。我,我这是怎么了?王国栋接着又向月英诉说了她晕倒的事情,月英心中更加清楚丈夫提出离婚对她带来的打击有多大了。
       
        看着自己已经恢复,手脚都能动,月英向医生老赵告别。因为自己身上还穿着工衣,必须回车间换了衣服才能回家,在道完谢后,月英走出了诊所。王国栋本想跟上去,却被老赵一把拉住,等等!我有话和你说!王国栋愣了一下,这老赵到底搞些撒子事啊?
       
        月英的心是麻木的,王国栋跟没跟上来她都不知道,现在的她正好需要冷静一下。月英开始思考整个事情的始末,乱乱的没有头绪,想到丈夫电话中说有了别的女人,泪水就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问,难道我就不好么?难道我就不好么?肚子里的苦水就像飓风中的大海一样波涛翻滚,心口处也堵着一股子死寂的郁闷,但是现在的她比刚刚听到电话时要好多了,月英承受住了这种悲伤。
       
        走进棉纺厂,月英振作了起来,到了车间,直接进换衣室换了衣服。期间,几个工友过来关心,月英都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回答。走进车棚,这才看见王国栋刚刚才进入棉纺厂的大门,他正好也看见了月英,所以举起了手高声呼喊!月英将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头抬起来了,看见了王国栋手里高高举起的玩意。王国栋喊着月英的名字跑了过来,月英,月英,刚刚这忘记给了你!给!买给你吃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老杨家的豆腐脑!月英接过打包好的豆腐脑,捧在手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温暖,眼泪又要掉落下来,头就这么一低,连忙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王国栋站在月英的身后,目送着月英骑上自行车远去,他心中的五味杂粮也开始翻滚起来,刚刚和老赵说的话,让他心中充满了问号,或许下午的工作也不会专心致志了,满脑子里都会为月英打转。
       
        转过棉纺厂大门,骑车走在路上,凸凹不平的路面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给心里带来平静,树上的麻雀叽叫也变得异常烦躁,风随着前行的车速向面颊两旁猛吹。月英一路上又看到了那家卖挂面和饺子皮的店铺,她马上停下车子,走进去买了半斤饺子皮,想起来自己三岁大的女娃挺喜欢吃牛肉的,又去菜市场买了牛肉和配料。
       
        回到家,月英侧耳聆听了一下,里面很安静。打开房门,六个月大的小家伙正在床上安静地做着美梦,他的小姐姐拿着画笔,正在白纸上作画,见到妈妈回来,三岁大的小女儿将画高高举起说,妈妈,看!这是爸爸,这是我,还有你和弟弟,嗯,我要画我们一家人的合影照!
       
        月英应了声,走进厨房,将饺子皮和牛肉分别放在灶台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剁起牛肉馅儿来,刀口在砧板上快速起落,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声响。
       
        听到厨房里传来和往常不一样的声音,三岁大的女儿跑进来了。妈妈,你在做什么?月英背对着孩子回答,妈妈在剁饺子馅,晚上吃饺子!孩子听了高兴,开始大声欢呼,哦!晚上有饺子吃喏!晚上有饺子吃喏!她边喊边跑着去客厅玩去了。
       
        月英心里想着,就当这砧板上的牛肉是丈夫,是那最可恨的修鞋匠好了,自己就可以千刀万剐了它解气。如果真是丈夫站在厨房里,让月英拿刀剐他,月英又做不出来,她只会扇丈夫耳光子,或者会痛快地哭,抱着自己的男人大声发泄,表现女人最柔弱的一面。在心中,月英渴望着这只是一场恶作剧,他希望丈夫告诉自己从没有打过那个电话,这个愿望就像小孩子吹的七彩泡泡一样,美好的泡泡只要随风而起,马上就会绚丽地破掉。只要一想起丈夫以前对自己说的那些甜蜜话,那些山盟海誓,月英就会心软,所以,就把砧板上的牛肉当成自己的丈夫好了,月英眼含着泪水,一刀一刀地剁着,听着砧板上的咚咚咚咚响,感觉就像是有刀口正在自己的心口上剁一样。
       
        在厨房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身旁没有人打扰,月英可以尽情地悲伤。
       
        牛肉很快就被剁成了肉泥,加上切好的芹菜、葱蒜姜沫,以及一些炸好的花椒油,放盆里均匀搅拌,就可以将饺子皮拿过来包了。三岁大的女儿又跑进了厨房,妈妈,我来帮你包饺子吧?月英扭过头去,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不用!玩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帮忙!饺子一共包了三四个,月英忽然想起六个月前,丈夫那次回家时的模样。思绪正准备飘远,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再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
       
        月英放下手中的饺子皮,连忙洗了洗手,擦干了眼泪,打算接丈夫的这个电话。手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月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手机铃声和敲门声混合在一起,听上去就像两个催命鬼,到底是先接电话呢?还是先开门?月英愣了一下,她并没有去接电话,而是将门打开,王国栋怀里抱着个旺旺大礼包就站在门外。
       
        我,我好长时间没来看你孩子了,所以想来看看!
       
        听着王国栋的话,月英微笑着打算让门。忽然,客厅里的手机又一次响起:“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再等你,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月英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神色变得有些异样,或许她并不想让王国栋太多了解自己家的事。
       
        王国栋站就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知道月英之前就是被这个电话给搞昏死过去的!
       
        看着月英受到惊吓,王国栋的心也有些小小受伤。
       
王国栋

(未完待续)

艳阳云儿 发表于 2009-5-25 23:16

原帖由 阿凯 于 2009-5-25 21:20 发表 http://bbs.nzkd.com/images/common/back.gif
月英
       
        月英脑子里只有修鞋匠。
       
        修鞋匠的形象变成了一个个小人,拿着锤头棍棒,一个劲地在月英脑子里敲打,当她醒来时,一种空虚而又寂寞的难受充斥在大脑里。怎么了?怎么了?王国栋忽然从门外闯进,月英这 ...
来看你的更新。一个字好!

阿凯 发表于 2009-5-25 23:22

原帖由 艳阳云儿 于 2009-5-25 23:16 发表 http://bbs.nzkd.com/images/common/back.gif

来看你的更新。一个字好!
谢谢支持!

还请多提意见,此是初稿,以后会做相应修改!

阿凯 发表于 2011-12-1 08:27

这个完稿了    我写的第一个现实题材小说啊   哈   
在老电脑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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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月亮下的那棵树(中篇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