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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一个老房子，里面住着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很早就死了老伴，女儿远嫁他乡，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住在镇子上。
老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它和老头儿一样，都是个孤寡老人。
从出生开始，这两个好朋友就在一起作伴。
寂寞的时候，老头儿会找老房子聊天，因为好些年，女儿没回来看老头儿了。
“我那崽，是不是生活的还算舒心啊？”
老头子一挂念女儿，老房子就会说话。
你听，咚咚~咚咚咚，老猫在粱上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
嗡嗡~嗡嗡嗡，误闯进老房子的蜜蜂正围着老头儿在飞。
吱吱~吱吱吱，老鼠在洞里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呢！
呱呱~呱呱呱，就连下雨后的青蛙，也在院子里安慰着老头儿让他安心。
这个时候，如果你耳朵并没有放下来，而是更加专注地仔细倾听，你就能听见细微的，很小很小的嘟嘟声。
“嘟~嘟~嘟~嘟~嘟……”
老头儿一听见这声音就很心慌。
平常到没什么，可是只要一想到老伴死了，女儿又不在身边，这声音就让老头心烦。
老房子里某处好象装有机关，嘟嘟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声音一下下响在老头子的心里，岁月也因此变得更加寂寞。
老头儿检查过，房子没漏水，就连下雨天，也没有发现水滴从房顶上滴落到屋里过。
2
老头儿所在的鄂西北小山镇，古时候可是个大镇。
山里的货物需要经过镇上码头，才能运往武汉，运往全国各地。
老头儿年轻的时候，会做糖人儿。
他经常跑到码头上，为来来往往船上的孩子们做糖人。
有时候老头儿也会跑到学校旁，那里的孩子更多。
糖人一共分为三种做法，吹糖人、画糖人和塑糖人。
老头儿只会吹糖人，而且手艺不错。
只要出街，老头儿就会将吹好的糖人放在架子上，还来不及吆喝，很快孩子们就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老头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做糖人了！
“嘟~嘟~嘟~嘟~嘟~”，老房子又开始响了。
老头儿的心又开始烦躁，他想起了女儿。
一早上起来就如此寂寞，为了不让挂念亲人的思绪从早想到晚上，老头儿决定找些别的什么事情做做。
做什么事呢？忽然，老头儿想到了年轻时做过的糖人。
“呵呵，我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呢？”
老头儿站起身，开始在老房子里翻箱倒柜。
很快，他将搁置了二十几年的糖人行档给翻了出来。
3
“我看看，我这双老手和嘴巴，还能不能吹出糖人来！”
去街边的商店买回来麦芽糖后，老头儿就将炉子生火点燃。然后将麦芽糖放在大勺上融化。再找来一个空心的麦杆，挑起其中一团金黄色的糖稠，鼓起腮帮子，温柔地吹弄，一个圆圆的半透明状，还没有固定散发余温的糖球，就在麦杆另一头形成。
“哈！看来，手艺还没忘干净！”
老头儿边说边伸出手，在吹出的糖球上捏弄了几下。
一个微妙微效的小猪就做好了！
老头子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
接着，他又吹出了老鼠，牛，马，以及孙悟空，猪八戒大象等等糖人。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总不能让这些糖人在老房子里烂掉吧？
老头儿浑身上下鼓足了劲儿，他挑起糖人担子，走出了家门。
是的，老头儿要像年轻时一样，去学校旁，去那里展示手艺。
他真的很老当益壮。
4
学校正在上课，爽朗的读书声从校园内传出。
老头儿听到这声音，仿佛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那时候老头儿的爸爸妈妈也很爱他，只不过年代相隔久远，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
学校的大门旁，站着十几位前来接孩子的家长。
他们全都伸长着脖子，焦急地等待着下课铃声响！
“如果，如果自己的孙子也在身边，该多好啊！我也能天天来接小心肝回家了！”
老头儿又开始思念起自己的亲人来，还好这里不是老房子内，“嘟嘟”声不会响起。
“铃铃铃铃铃！”终于下课了，老头儿敲了敲手中的烟袋，打起精神，站起了身。
学校大门一敞开，孩子们就潮水一样涌出。
嬉闹声不绝入耳，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头儿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十岁！
5
“卖~糖人咯~！卖~糖人咯~！”
虽然老头儿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觉得还不错！
至少，不是老年人的底气不足，充满了洪亮。
常年在老房子里待着，从没有如此舒坦过。
老头儿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放开嗓子吆喝，很爽快！
很快，老头儿的身旁围满了小学生。
“这是什么啊？”
“这些动物好好看啊！”
“快看，这，这不是猪八戒么？”
“咦！是不是可以吃啊？”
“可能很甜的，想尝尝！”
“你有钱么？”
“你借我钱买了雪糕的，还我就有了！”
“我要买！”
“我也要！”
……
这些话在老头儿耳边起伏，说不出的甜蜜。
“别，可别挤啊！都有份，卖完了我还会现场做！”
老头儿微笑地说着，他已经笑开了花。
“老爷爷，这糖人多少钱一个啊？”
“这！”老头儿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两分钱一个！”老头儿脱口而出了二十年前的价钱。
“哇！两分钱？”
围转着糖人摊的小学生们睁大了眼睛。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两分钱。
口袋里要么就是五毛，要么就是一块，最少也是一角钱，到哪里去找两分钱啊？
一看众多的小顾客哑口无言，老头儿这才发觉自己报错价了。
正要改口说新价时，旁边传来“哇~”的一声哭叫。
一位来接孩子的家长，正拖着自己的孩子行走。
“不准买！那糖人不健康！吃了会闹肚子的！”
小孩子眼含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头儿做的糖人渐行渐远。
老头儿现在手上正拿着一个糖人！
他心里忽然做出了决定！
不该收小孩子的钱，应该将所有的糖人全部免费送给可爱的小顾客！
只要孩子们能微笑，就是对老头儿最大的安慰。
“咦！谁，谁在校门口摆摊啊？放学后你们都还不回家？快回家，一个都不许买！吃坏了肚子，家长找来，学校可不好说！”
来人专横地站在了老头儿面前。
小学生全都楞生生地扭过了头，对着来人喊：“主任好！”
然后，他们就灰溜溜地跑开了。
老头手中的糖人还没有送出去呢！
心中一下子跌落到低谷。
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落在老头儿肩膀上，他也没感觉到。
6
从下午四点一直守侯到黄昏！
街上已经没有小孩子路过，老头儿这才打算收摊回家。
“哎！看来世道变咯！孩子们都不敢买糖人吃了！”
老头儿自言自语地走回老房子，嘟嘟声又响了。
老头儿打开家门，老房子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是谁？谁在哪儿？”
老头儿还来不及放下担子，他将电灯打开，一屋子明亮。
一个透明的怪东西，正在屋子中央向地下钻。
地上并没有缝隙，可奇怪的是，怪东西就能钻得下去。
“是，是什么啊？”老头儿大叫。
“嘟嘟嘟嘟嘟！”怪东西叫声更急切了。
“好啊！原来是你这怪家伙，每天让我心燥！”
老头一个箭步跨过去，将还在向地下钻的怪东西拔起。
“嘟嘟嘟嘟嘟……”
“说！你到底是什么？”
“嘟嘟嘟嘟嘟……”
怪东西好象不会说话，它只会嘟嘟叫。
“哼！”老头儿一把将怪东西扔在了桌子上。
怪东西变成了一个球状，“嘟~~~~~嘟~~~~~~嘟！”它在桌子上弹跳了三下。
老头儿很生气，他又将怪东西拿起，一把拉长。
怪东西变成了橡皮糖，被拉成了长条儿。
老头儿使劲扯，怪东西变成了两半。
“别别！嘟嘟！别！嘟！”怪东西终于说人话了。
“嘟嘟！我，我是住在这个老房子里的妖怪，名叫嘟嘟，是因为你寂寞，嘟嘟嘟，我才嘟嘟叫的！”
老头儿坐在了桌子旁，渐渐消了气。
或许，这个名叫嘟嘟的妖怪，说得都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我寂寞？证明给我看！”
“嘟~~~~~~”嘟嘟怪又弹跳了一下，跳到了房顶，透明的身体渐渐展开，薄成了一面屏幕。
“嘟~嘟~嘟~嘟~嘟~”嘟嘟怪一边叫着，一边放映着老头儿的回忆。
看着屏幕上的女儿和孙子，老头儿眼里很快就闪现出了泪花。
7
悲伤过后，嘟嘟怪从房子上跳了下来。
“我今天从地底出来，嘟嘟嘟，是，是想透透气的，嘟，我二十年才上来一次！”
老头儿不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已经原谅嘟嘟怪了。
“只要你愿意放我走，嘟嘟，我，嘟嘟，愿意做任何事情！”
老头想了想，脑袋里忽然一亮。
“我想用你吹糖人！然后，然后你要变成梦，飞到镇子上每个孩子的梦里！”
“啊？嘟嘟嘟嘟嘟！”嘟嘟怪感觉有点为难。
“你不是妖怪么？妖怪法力都很强大！”
嘟嘟怪没话可说，它渐渐缩小，变成了透明糖浆一样的稠状。
“哈哈！”老头儿大笑一声，拿来麦杆，挑起了稠状的嘟嘟怪，开始吹透明的糖人。
一个个小猪、小猴、小猫小狗，还有青蛙、蜻蜓、蝴蝶、以及很多很多神话人物，被老儿做成了糖人。
这些糖人都是带有妖力的，全都漂浮在空中。
糖人们折射着电灯泡的光亮，变成了五光十色。
老房子里漂浮的糖人都在嘟嘟叫，叽叽喳喳的，好不吵闹！
只剩下最后一个糖人没吹了，吹个什么样子呢？
老头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形象，这只是一个闪念，麦杆上的糖人就吹好了。
或许，老头儿自己也沾染了嘟嘟怪的妖力，没想到自己吹得这么快，他吹出了一个自己模样的糖人。
“嘟嘟嘟嘟嘟！”很像自己的糖人，也在天空飘着嘟嘟叫。
“哈哈！”老头儿大笑一声，将老房子的窗户打开。
月亮挂在天上，漫天星光。
一阵风吹过，所有糖人全部被吹到了天上。
“记住！一定要飞到孩子的梦里！让他们做梦都能吃糖人儿！”
“嘟~！”这些飘在夜空中的嘟嘟怪，发出了整齐地叫声，四下散开了。
“呵呵！”老头儿笑了一声。
就算今夜有再梦到女儿和孙子，老头儿他也不会寂寞了。
8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嘟嘟怪变得糖人就都飞回了老房子。
这些透明的糖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它们组合在一起，融合成了嘟嘟怪真正的样子。
其实嘟嘟怪真正的样子就是没有样子，也就是软趴趴一团。
“嘟~嘟~嘟~嘟~嘟~”嘟嘟怪又开始叫了，它的叫声吵醒了老头儿。
奇怪的是，这次的老头儿并没有心烦，听到嘟嘟声，他还感觉非常亲切呢！
“怎么样？怎么样？”老头儿穿戴好衣服，从里屋跑了出来。
“那些孩子梦里喜欢吃糖人么？”
“嘟嘟，孩子们很喜欢这份礼物！”嘟嘟怪说，“他们高兴的要命，都在流口水呢！嘟嘟嘟嘟嘟！好几个孩子口水流得太多，把枕头都给打湿了！”
“哈哈！”老头儿笑得很灿烂。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嘟嘟怪说完，向着老房子中间的地板钻了进去。
“嗯！你放我回家，我给你准备了额外的惊喜！嘻嘻！请期待！”
这句话一说完，嘟嘟怪消失不见。
老头儿一楞一楞的，嘟嘟怪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呢？
9
早上的太阳升了起来，孩子们开始上学校。
老头儿起得早，正在街上闲逛。
“老爷爷好！”每一个遇到老头儿的孩子，都会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难道说，嘟嘟怪说的惊喜，就是孩子们的微笑？
才不是呢！因为现实中孩子们没吃到糖人，梦里吃了，知道是老头儿白天卖糖人的缘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很感谢他，才和老头儿打招呼的。
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
那个被吹成了自己模样的糖人，可是飞越了千山万水，飞到了老头儿女儿的梦里呢！
“爸爸！”糖人离开时，女儿尖叫着惊醒。
为什么眼角要有泪花？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老家里的父亲呢？
老人家需要关怀，需要希望。
是的，现在的老头儿女儿，正在回家的路上，她带着孙子，这些年来亏欠父亲的太多了。
听着上学路上孩子们的问候，老头儿脸上笑开了花。
或许，在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后，老头儿笑得会比早上的太阳还灿烂呢！
[ 本帖最后由 阿凯 于 2009-5-17 12:0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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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9-5-18 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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