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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在落叶下的记忆
一
在电话里老韩得知女儿莫玲要回国度假,他便和妻子提前3天买好了去北京的机票。5年了,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次在她准备回国之前,中国的大大小小的报纸,网络都相继报道了她要回国的消息。按照莫玲的行程,他们可以在家里安心的等待着女儿的归来,大可不必乘2个小时的飞机,从A城飞到北京去迎接女儿。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5年过去了;老韩在电话里听到的都是女儿快乐的声音;即使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没有人照料,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她也会在电话中对父亲说她的状况很好,请他们不要惦念她。莫玲和帕斯特洛离婚的消息是在几个月前的一份报纸上看到的,如果没有看到这则消息,老韩也许现在都不会知道女儿离婚的事情。
这场不成熟、不稳定的婚姻也许来得太早了,莫玲似乎什么都没有考虑、没有去想,就走进了带有异国情调的婚姻中;也许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需要这样的温暖了,即使不是爱情她也愿把这样的情感设想成自己理想中的爱情。
在罗马这座蕴含着欧洲文明的古都里,充溢着浪漫也充溢着忧郁,闲适宁静的浪漫是罗马城特有的本质,忧郁是莫玲想要抛弃却一直无法抛弃的,她试图想把自己的忧郁永远的丢在中国,封存在记忆里,可是事实她却无法丢掉;她也许生来就是忧郁的,像一杯橙皮水的味道,带着苦涩的清香。
在罗马机场的大厅里,帕斯特洛深情地把她拥进怀中与她吻别;一瞬间,他似乎感到这将是永久的诀别,眼睛里闪动着不曾有过的伤感。他是爱她的,即便彼此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也在试图把这条宽阔的鸿沟慢慢的变窄。莫玲却等不及了,也许不想再用时间、情感去填平那条以无所谓爱情的鸿沟;她说不清她有没有爱过他,可能从来没有爱过,也可能曾经爱过;她看着帕斯特洛一双蓝汪汪充溢着泪光的眼睛,心里也顿时充满了无尽的泪水。
“玲,别忘了,回来时,给我带一颗中国的兰花草;你说过,那是最美的花。”他的声音低沉,用不流利的汉语说。
“你也不要忘了好好的照顾安瑞。”安瑞是莫玲在罗马的爱犬,是一只很普通的宠物狗,已经陪伴莫玲三年了。
帕斯特洛紧紧地抱着她,他的身体似乎在微微的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短的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时间似乎在这分别的时刻里失去了固有的意义。帕斯特洛轻轻地松开了她,他的眼睛里一直闪动着泪花,默默的凝视着她,让人觉着他是那么的温存、伤感,甚至包含着他无尽的眷恋与牵挂。“亲爱的不要忘了我。”他的声音在颤抖。
莫玲望着他,眼里的泪花急速地落了下来,然后紧紧地靠着他的肩膀呜咽的抽泣了起来。
莫玲望着机窗外的朵朵白云,使她带着忧伤渴望的思绪再也无法平静。帕斯特洛留给她的不仅仅是一段矛盾的爱情,更多的是那份让她曾经感到温暖、想要去依赖的婚姻。莫玲忽然觉着自己的冷酷无情,她在利用别人的真爱来慰籍着自己……她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继续的想下去了。
如果没有帕斯特洛,她也许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她真得不敢再往下想了,帕斯特洛虽然没有责怨她,但是他那带着伤感的浓浓爱意却永远的铭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此刻她坐在飞机上除了使她无法平静的零乱思绪,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再也想不起了别的。26岁,她才仅仅26岁,却感受过世间的忧虑、情爱,甚至从来不曾奢望,不敢奢望的辉煌。帕斯特洛只是她短暂青春里的一个片段,他赋予她飞翔的翅膀,可是没有赋予她足够的勇气,他赋予过她温馨的幸福,可是这甜美的幸福却没有自由的快乐。
她不想活在帕斯特洛的光环下,在她的心里帕斯特洛只是她的导师,即使成为了他的妻子,也没有改变她原本的崇拜。帕斯特洛这个享誉国际画坛的欧洲骄子能够深爱上莫玲这样普通的中国姑娘,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甚至认为这将是莫玲一生的荣耀。
帕斯特洛在向莫玲求婚时没有送给她钻戒,也没有送给她玫瑰花,而是在罗马城一处僻静的地方为她安置了一处居所,不大的庭院里栽着几株丁香树,房子的整体外观是白色的,在东侧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整天都可以照见阳光。在书房的一面墙上挂着中国的扇面山水画,书桌上规规整整的摆放着中国的笔墨纸砚,一切精心的布置似乎让莫玲感觉回到了中国;站在书房的大玻璃窗前可以一眼望见远处高地上广阔的草坪和树木,还可以听到远处的教堂传来的钟声,在这闲适幽静的氛围里,只有俩个人的存在是真切的,其余的似乎都被淹没了。
“我没有买到中国的兰花,只买到了一株六月雪。”在书房一个朝阳的角落里安放着一个中国式的花架,上面摆放着正在盛开的六月雪盆景。
莫玲看着他微笑着,她的笑像窗外的阳光,温和的照进帕斯特洛的心,含蓄的带着她独特的气质与温情。“这棵六月雪的造型很怪异典雅。”莫玲走到花架前带着笑声说。
“玲……”帕斯特洛深切的凝视着她,然后略微停顿了片刻轻声缓慢地说:“如果,如果,我们在这里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我,我们?!”莫玲心里其实并没有感到惊讶,但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空姐推着放满各种饮料,水果、食品的餐车优雅的停在了她的座位旁,“您需要用些什么?”空姐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像从梦中醒来。“不,什么都不用。”她感觉身上有一些寒冷,如果帕斯特洛坐在她的身旁,她会依偎着他,此刻她孤独一个人坐在飞机上,早已失去了那可以温暖她躯体的炉火。“我需要一条毯子。”她对空姐说。
想想马上就要回到久别的祖国,马上可以看到日夜思念的父母,她纷乱不安的心荡漾起了茫然复杂的涟漪;她的心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意大利,一半却一直属于中国。
5年的青春时光在漫长的人生中是短暂的,也许仅仅是一个开始,帕斯特洛却用真挚的情爱,为她单纯朴实的青春,画上了最亮丽的色彩,那也许不算是一段最好的风景,但是却影响了莫玲的一生……在莫玲的心里她对帕斯特洛除了无奈的依恋更多的还是感激。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时已经是晚间8点多了,在机场大厅里父母和一些不知来路的记者早早的就等候在了这里。其中有一个大个男青年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欢迎韩莫玲女士归国。
莫玲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套装,带着一条淡黄色的纱巾,整齐的短发上别着一枚精巧的发卡,脚步轻盈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像一朵高贵典雅的出水芙蓉,稳重大方的环视着四周;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父母的身影,她的眼里不觉的充满了泪水,然后又立刻忍住泪水微笑着朝大家挥了一挥手。
“韩莫玲女士欢迎你回国,我们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师生。”那个举牌的大个男孩和一群青年学生抢先围住了她。
记者们有的在拍照,有的挤到人群里做起了跟踪采访,他们所采访的内容大多都是她和帕斯特洛离婚的事情。
年仅37岁的帕斯特洛,在远离欧洲的中国竟然也是这样的名声鼎沸,这样莫玲感到惧怕,感到无法释怀,她想摆脱都无法摆脱,他的影子也许将永远这样跟随着她。
此时围拢她的这群人没有让她感到一丝的亲切,相反让她感到无比的厌烦。不知过了多久,机场的保安驱散了那些无聊的记者。莫玲这才感到自己是回到了中国,不论这样的迎接方式能否接受,都算是一种独有的关注。莫玲这样想着,心里自然踏实了许多,便不觉着刚才的情景让她感到厌烦了,甚至记者们无理的冒犯之词也让她觉着那是中国人特有的可爱与热情。
“爸。”她扑进父亲的怀里,笑着流着眼泪。“妈。”然后又转过身拥抱住了母亲。
他们说着、笑着、抹着眼泪走出了机场。
莫玲的首次归国度假,本来是没有特殊安排的,既不是应邀回国讲学也不是筹备个人画展;她只想用短暂的假期行程整理烦乱的心境。离别5年了,在人群中她第一眼捕捉到父亲的目光时,她发现父亲的面容苍老了很多,母亲也有了许多的白发,她的心一阵酸楚;如果不是为了早日完成博士学位,不是因为帕斯特洛……她也许会早一些回来,不会让他们牵挂的这样久。
在法国巴黎的一次画展上,莫玲曾看到过这样一幅画作,一个坐在树荫下的农妇神情黯然、沉郁的守望着远处,身旁的男孩怀抱着一只幼小的羊羔,也在眺望着妇人所守望的方向,在画作的远景处出现了一群奶牛;红彤彤的夕阳染罩着宁静的田园。农妇不知守望了多久,看到的却只是一群奶牛……
画中的农妇她在守望谁?也许是她的丈夫,也许是她的孩子……原来牵挂不仅仅可以使人变得憔悴,更可怕的会使人变得麻木,除了心中久久凝望守候着的期待,剩下的也许就是那带着沉郁的漠然了。
不论怎样都是存有希望的,也许她所要等待的,就隐现在那一群奶牛中……耐心些,再耐心些也许所渴望的就会出现在面前。
父亲苍老了,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守望,这样的期待,混杂着茫然,和莫玲一样的茫然;可是他们却没有放弃那份希望,同样像隐藏在牛群中的希望……
一切都安顿好后,莫玲用随身携带的电脑笔记本给远在罗马的帕斯特洛写了一封E-mail;邮件发过去没有多久,她的手机想了起来,是帕斯特洛打来的。“玲。”电话的那端传来了帕斯特洛的声音。
“现在是,北京时间清晨8点20分;罗马应该是凌晨2点20分;你应该在睡觉亲爱的。”莫玲看着手表,声音缓慢关切的说。
“我睡不着,玲……”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无语。“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一直坐在电脑前发呆,玲……”他的声音沙哑了起来。
“说好了,说好了我们不通电话……”莫玲的声音也被泪水哽咽住了。
“我想了很多,我也想去独自的旅行,也许旅行会让我的心情好一些。”
“亲爱的……”莫玲拿着话筒眼泪流了下来。
她本不应该再叫他亲爱的,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想这样的称呼他,可能彼此依然需要这样亲昵的慰籍。
在回国前莫玲就安排好了一切行程,她想陪着父母在家里呆上两个星期,然后独自一人去云南居住一段时间。因为她在意大利的好友凯林,嫁给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并定居在了山水秀美的云南丽江。莫玲不仅仅是想去看望凯林,更想处身于自然中,使自己烦乱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她陪着父母在北京简短的停留了几天,然后回到了在A城的家中,家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老样子,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书桌、书柜、木质单人床,还有电脑桌上的日记本依然整整齐齐的安放在那里,窗台上放着一盆正在盛开的石榴树,上面接了一些不大的果子;房间的一面空壁上挂着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像框,全是莫玲的照片,原先这面墙壁是空的,不知什么时候却挂满了她的照片。
“爸……”她看着那些照片,脸上泛起了灿烂的笑意,在父亲眼里她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样的可爱。“你们怎么挂了这么多照片。”
“我和--妈想你的时候就坐在这里看你的照片。”父亲坐在书桌前,望着墙壁上的照片说。
妈妈从外屋拿着一大束的鲜花走了进来,“花店刚刚来人送来的,咱们没有要花,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母亲把花递给莫玲,心里纳闷的说。
花里放着一张贺卡,莫玲打开了那张贺卡,上面写着“春去春来,燕去燕归,愿我的祝福永远与你相伴。”字体很潇洒漂亮。“这是谁呢?”莫玲心里好奇的思量着。
“可能美术学院的人知道你回来了?!特地给你送来的?”提到女儿父亲总是洋溢着自豪的笑意,“没想到我女儿出去几年,成为了名声远扬的大画家,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
莫玲微微的笑着,心里想送花的人一定是熟知自己的;他会是谁呢?……
回忆是美好的,也是忧郁的,伤感的;在罗马莫玲很少去回忆从前的时光,因为她不想触及自己内心的禁区;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忧患与愁伤,一直伴着她的成长;她惧怕回忆,甚至想要极力的去躲避。4年前她和帕斯特洛坐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馆里;曾共同追忆过自己的童年。帕斯特洛的童年是自由自在的,无忧无虑的,令莫玲感到羡慕。
他的童年是在“佛罗伦萨”度过的,那里的文艺复兴所留存下的优雅气质同样赋予了他天才的艺术灵性。佛罗伦萨曾有一个很动听的中文译名叫翡冷翠,提到这个名字帕斯特洛看着莫玲笑着说:“这个名字像中国姑娘,译成这样一个美妙中文名字的人,一定爱上过中国姑娘。”
莫玲低着头笑了,心里想也许这样的比喻是恰当的。
“我的母亲是一个医生,她很爱清洁,她把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收拾得一尘不染。她不喜爱养宠物,也不允许我和姐姐养,那时我和姐姐都很渴望能有一只可爱的小狗陪着我们一起玩耍。有一天,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于是我们高高兴兴地把它抱回了家,可是心里又怕母亲生气再把它遗弃;想来想去,我和姐姐把它安置在了一个我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帕斯特洛说到这里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我们把它放进了我房间的大壁橱里。”
莫玲听到这也随着笑了起来。“你把它放进了壁橱里!”
帕斯特洛带着笑声说:“是的,那是我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后来还是让我母亲发现了。”
“它一定是太不听话了,总想从壁橱里跑出来,所以被发现了。”莫玲笑着说。
“是因为我总去厨房里给它偷东西吃被我母亲发现了。”他们爽朗、快乐的笑声引来了别人的目光。
“我已经记不起我的童年了……”她脸上的笑意渐渐的退去了一半,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阴郁。“其实,其实我的童年同样很幸福;有父母的疼爱,就是缺少了一些值得回忆的往事。”她声音低沉。“我的爸爸是一位大学教师,是研究教育心理学的……不知,不知什么原因,他却生了一个我这样的女儿,天生就不给他面子……”莫玲带着清脆的笑声说。
帕斯特洛,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皱着眉疑惑的凝视着莫玲。
“在我6岁之前,一直和我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那里有一条江,夏天漫坡遍野的江坝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花,长辈们称那种花叫‘勿忘我’,有黄色的、白色的、淡蓝色的、淡紫色的;星星点点的开在堤坝上,招引着飞舞的蜂蝶。每当轮船驶过,江面上就会掀起一层层的浪花。有时我们坐在沙滩上望远处的江桥上驶过的火车,默默的数着有多少节车厢。在江的中央有一片孤岛,上面种着庄稼,秋收时节,农民们就划着小船把成熟的大豆、高梁运回对岸。冬季冰封的江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皑皑白雪;堤坝下的白杨树整齐的排列着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很宁静的小镇,和繁华的城区只有一江之隔,我最快乐的时光是在那里度过的。”莫玲语速缓慢的说。
“真是太美了,像一幅画,太美了!……”帕斯特洛听入了迷。“我很想去那里看看。”
“也许去了,你就不觉着美了。”莫玲说起话来总是带着悦耳的笑声;“那里赋予我的不仅仅是这些,更可贵的是那段最美好的记忆。”
“玲,以后你带我去好吗?”
“帕斯特洛,你怎么像一个孩子。”
“玲,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帕斯特洛温情的凝视着她的目光说。
莫玲依然笑着;“那里的一切都很朴实,和你所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想去那里,和你一起感受那里的生活。”
“冬季,外面冰天雪地,我和表姐呆在屋子里,守着暖烘烘的炉火,烤着土豆。那情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莫玲放下手中的咖啡,陷入了回忆。
“你的童年太美好了。”帕斯特洛跟随着她的回忆,想象着。
“晚间,我和外婆睡一个被窝。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也不在身边,只有外婆用她的体温暖着我,让我安神的入眠。伴着窗外的月光,她轻轻的哼唱着那首很老的摇篮曲,那并不美妙的音调,在我的心里是最动听的声音,现在想听都听不到了。”
“玲……”
“没事,没事。”莫玲依然笑着,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的伤感。“我外婆,很喜欢听评书,她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半导体收音机;她最喜欢听《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我也喜欢,我看过连环画。”
莫玲又爽朗的笑了。“评书,是中国的一种很传统的曲艺形式,是通过人的口技、生动的讲述,传达给听者的;我外婆是个书迷。”
“书迷?!”帕斯特洛半懂不懂的样子,让莫玲觉着很有趣。“我也想当书迷。”
莫玲的笑声更清脆了。
“我很向往中国,那是我最想去的国度,古老的国度。”帕斯特洛用不流利的汉语说。
“你太可爱了,帕斯特洛。”
“我可爱?如果觉着我可爱,那就和我永远在一起。”他依然用不流利的汉语,结结巴巴的说。“和我在一起你会快乐的,我喜欢吃中国的饺子。”
莫玲躲开了他的目光。
“还有包子,还有混沌,还有粽子;你说--妈包的粽子最好吃。”他说起汉语的样子,像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
莫玲低着头笑了起来,
“我想和你一起去中国。我喜欢中国的‘翡冷翠’。”
“中国的‘翡冷翠’!?”莫玲有些不明白的问。
“就是中国姑娘。”帕斯特洛解释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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