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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在山区小城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平凡而令人唏嘘。
女的叫方梅,是县纺织厂的一名临时工,也不知道是名字(mei同霉)没取好,还是八字不对,从来到这个世界,她都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她是家里的老幺,也是父母的第八个女儿,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理所当然的,她成了家里最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父母对她轻则怒骂,重则暴打。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嫁的年龄,她以为离开了这个家,便有了幸福,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生活始终不肯对她绽放哪怕是一丁点的笑容。为了贪图5000元的彩礼,父母将她嫁给一个病秧子,虽然走路歪歪倒倒,但病秧子仍不打折扣地执行着大丈夫的权利,喘着粗气对她非打即骂。好在没过三个月,便撒手西去,连个“种”都没留下,公婆无法忍受丧失独子的痛苦,也先后离开人世,因此,她又成了 “扫把星”和“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代名词,周围的人们纷纷对她退避三舍。从此,她对生活不再抱有希望,每天依旧在厂里做着临工,终日沉默寡言,重复而机械的生活着。
他,独自生活在城市的另一端。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在乞丐和野狗的追逐中长大的,虽然后来在政府的资助下读过书,但淘气的他并不上进,老是打架闹事,被学校开除后,政府便也不再管他了。残酷的现实和后天的缺乏教育令他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社会渣子。他坏,但从未伤害过人命,这是他的原则。
如此毫不相干的两人,在上帝有意的安排下,在一下风雨之夜有了交际。
风雨交加,月黑风高,历来是作案的最佳时机。毫无例外的,他又夜猫子一样的出动了。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女人,今天他是出来猎艳的。
他瞅准了临街的一栋旧楼,这栋楼不高,而且二楼的窗户开了半扇。很快地,他顺着下水管道利索地爬了上去,从开着的窗户缩着身子溜进了房内。借着街道昏暗的灯光,他快速地扫视着房内,以便排除对他不利的一切因素。扫视完,他满意地笑了笑,今天运气不错,寒酸的房内没有什么摆设,而且只有一个人,是个女人。
他脱下雨衣,甩掉水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俯身打量着这个女人。初夏,女人身上穿着单衣,盖着薄被,妙曼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他再次满意地笑了,脸上的伤疤跟着狰狞的抖动。
他把手伸向女人,女人醒了,很是吃了一惊,他快速地捂住她的嘴,但紧跟着又皱了皱眉头,这女人似乎并没有像其他的女人一样露出非常惊恐的表情。
“不许叫,否则我杀了你。”他低声喝到,女人顺从地点点头。他有些疑惑地松开了女人的嘴,
突然,他有了想和她聊聊的念头。他点燃一根烟,问她:“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你为什么不害怕?”女人顿了顿,木然地说:“我已经对外界没有了感觉。”男人看着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就直接摸上了她的身子。
如同想象中的,女人的身子非常的柔软,很快的他兴致高涨。而她,因为很久没人碰过,男人熟稔而高超的挑逗令她呼吸也一下子急促起来,男人的兴致更加高昂,也就把她如同情人般疼惜,动作倍加温柔起来,很快地,女人在男人粗重的喘息中尖叫着达到愉悦的顶峰。
当一切归于平静,女人哭了。男人不满地骂到:“咋的?刚才还挺开心,完事了给老子装贞节烈妇?”女人也不理他,仍是径自哭泣,男人的心情给哭得一下子从天堂跌到地狱,烦燥地便起身要走。
在男人走出房门时,女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男人的身形顿住,低声咒骂了两句,折回身摸黑把刚才在桌子上碰到的一杯凉水递给她便又回转身向外走,准备再从下水管道溜下去。
“从大门走。”女人开口说到。
“嗯?”男人疑惑地看着她。
“从大门走,这栋楼人不多,不会撞见人的。”女人再次开口说。
男人下流地嘿嘿奸笑着,说:“怎么?给老子干出感情了?”
“从来,就很少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女人有些害怕,缩着身子低声说道。
“对你好?我没听错吧?”男人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朗声大笑起来。
“嗯。”
男人趋身向前,用手轻佻地摸着她的脸,暧昧地笑着,“那,我今晚不走了行不?”。
出乎他意料,女人竟然点了点头。
男人的心情一下子空前的好起来,雀跃地往床上跳去,像是奔向久违的情人。女人也不再哭泣,羞涩地扭了扭身子,慢慢地靠在了男人的怀里。男人搂住她,像中了百万大奖,兴奋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想了想,男人还是很疑惑,问道:“大爷我是来强奸你的,你还说我对你好,你他妈脑袋没进水吧?”
“我没骗你,真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女人说到这里,羞红了脸,使劲把头埋进男人的怀里,闷声说到:“我也没有像今天,像今天这么的快活。”
“哈哈哈。。。。。。”面对一个女人这样的赞美,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开心,他的自尊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骄傲地挺起了脸膛。
对着一个前来强奸自己的男人,因了一杯凉水和从未享受过的性爱,女人开始向他讲述过往,多年的委屈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男人此刻更是从女人身上找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激起了强烈的保护欲望,对怀中的这个女人也愈发地怜惜起来。
直到东方渐明,两人才沉沉地昏睡过去。楼上楼下锻炼的人群零乱的脚步声令男人提起了作为一个贼的警觉,一下子树起身子,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女人此时也醒了,红着脸柔柔地对着男人笑着:“我叫方梅,明天早点过来,我给你留门。”闻言,男人笑着扇了自己一耳光:“我他妈的真改不了贼性,算了,我不急了,再睡会儿,晚点儿走。”
就这样,两人又相依着睡过去。
等两人醒来,天又黑了。女人起身,说:“你不要走了,我去厨房做点小菜,我们一起吃吧。”
很快地,饭菜的香味飘进了男人的鼻孔。男人穿衣下床,看着腰扎围裙的女人和满桌飘香的饭菜,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我叫王党生,政府一个姓王的为我取的名字,我不喜欢,但人人都这么叫我,听久了,也就习惯了。”他吸了吸鼻子嗡声说到。
“我不是个好人,我对你讲了实话,不怕你去告我。你去告我,我也认了。”男人盯着她还算清秀的面孔。
“我不会去告你,没人理会我的死活。以后,你没地方去,就到这里来吧。如果你不嫌弃,咱们俩临时凑合着过日子。”方梅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说到。
“你抬起头仔细看看我,我很丑。”男人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
方梅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说:“我也不漂亮,而且命硬,是专克别人的,你不怕吗?”
“老子才不信这个,正好,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刚好凑一对。”王党生呵呵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王党生白天去,晚上回,时不时的为方梅带些他的“劳动成果”。
方梅蜡黄干瘦的脸也渐渐地红润起来,每天晚上做好饭菜等着,像是等待晚归的丈夫。
直到有一天,方梅等了很晚,也不见王党生来。方梅没吃饭便合衣躺在床上,一夜没睡。
一个月过去了,王党生始终没有出现。
“难道他已经厌倦我了吗?”方梅蜷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自己始终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连个贼也不待见自己。
外面传来敲门声,方梅一下子扑了过去,打开门。门外,王党生胡子拉碴,脏兮兮地站在门外。方梅不顾一切的冲进了他的怀里,浑身发抖。王党生将她抱进屋里,关上门,两个像是饿极了的人,搂抱着滚到床上,互相用力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他们都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来自身心的恐惧。
“我进局子了。”站在浴室里,王党生由着方梅为他擦拭身子,解释说。方梅的手停了停,又开始擦拭,没应声。
“我看你好久没做好菜了,知道你没钱了,想出去弄点钱花,没想到这次栽了。”方梅还是没哼声,擦着擦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王党生不再说话,将她使劲搂在怀里,两人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任由水从上冲到下。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王党生照例要起床走人,这次方梅却搂着他的腰,不准他向前迈出一步。
王党生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怕。”
“别怕,我今天不工作了。”
“党生,改行吧,正正经经地找份事做,好吗?”
王党生沉默着,点燃了一根烟,“方梅,我不是不想找事做,自从和你在一起,我也想正正当当地过日子。可是这么些年,我的名声已经出去了,就是想找事做,也没人肯雇我呀。”
方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党生,我有个主意。这里的人不接受你也不接受我,我把房子卖了,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你说好不好?”
王党生想了想,使劲摁灭了烟头,“也好,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嗯。”方梅开心地使劲点了点头。
有了这个目标,两人顿觉生活充满阳光,方梅更是走路带风,脸上带笑,人也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漂亮。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残酷的命运之轮始终在他们周身旋转,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这天,方梅正在厨房做饭。今天她特地从菜场买了鱼、肉,还从超市买了两瓶好酒,房子的买主已经找到,过几天,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重新生活了。
党生一进门,就闻到菜香,他走过去搂住方梅的腰,“老婆,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慰劳我?”方梅咯咯笑着打掉他的手,“走开啦,别影响我做菜,今天我用好酒好菜慰劳你,专门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头火锅。”党生使劲地嗅着她的发香,满足地说:“方梅,这样的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这辈子遇到你,今天就是死,我也值了。”“别瞎说,我们的好日子才开头呢。乖,到客厅等着,一会儿就好哈。”党生只好松开她,到客厅看电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餐桌。她拿出两个杯子,启开酒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党生,一杯自己端着,“来,党生,为我们的新生干杯!”党生大笑着畅快地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边说边喝,慢慢地两瓶酒见了底,两人也喝得东倒西歪。方梅使劲地睁着朦胧的双眼,踉跄着把王党生挽扶到床上,自己也随之倒在了他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桌子上的酒精火锅依然在旺盛地燃烧。
他们不知道,早已锈迹斑斑的酒精炉此时已经禁不住高温的烧烤,一个火星猛爆,里面的酒精一下子泄露出来,火苗借着酒精的足迹顿时遍布整个餐桌,再由餐桌流向凳子,流向窗帘。
床上的两人,依然在睡梦中,脸上露出开心满足的笑容。
火势越来越大,感受到高温袭击的王党生率先从睡梦中醒来,他惊慌地发现,他和方梅此时已经身陷火海。他推了推方梅,已陷入深度醉眠的方梅嘴里嘟咙了两句又甜蜜地沉睡过去。
他快速地把杯里的凉水倒在毛巾上捂住口鼻,拿起被子冲到厨房打开自来水,将被子淋透,再冲进卧室将方梅紧紧地包住,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燃烧起来,受到凉意刺激的方梅一下子惊醒,看到房内的一切惊慌地尖叫起来。
王党生顾不得扑灭身上的火苗,把湿毛巾递给方梅,推着她往外跑,方梅看到王党生的衣服已经大面积烧了起来,害怕地一边哭着一边帮他灭火,死活不肯往外走。王党生因为没有了湿毛巾,浓重的黑烟快速地窜进他的口鼻,他痛苦地蹲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梅急忙用湿被子捂住王党生的脸并把两人包了起来。王党生喘过气,拉起方梅往大门移动,刚迈出没两步,他们呆住了,此时的门窗已全部被猛烈的火势封住,他们根本没法走出去。
他们绝望地互相看着对方的脸,紧紧地搂抱着蹲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方梅反而平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两人共用着湿毛巾,共披着湿棉被,共同呼吸着有限的氧气。谁都没有说话,用眼神交流着给对方勇气,面对死亡的勇气。方梅惨然地笑了,命运啊,始终无法抗拒,但在临死时,上帝能为她送来一个全心爱着她的男人,她知足了。
门外救火的声音渐渐响起,屋内的两人已听不见,待人们破门而入,只看见两具焦黑的尸体紧紧拥抱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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