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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场，小人物>>之一：清荷
我叫他清荷，与他的名字无关。与我的感觉有染——我常常在想，用怎样的文字写他呢？我自己认为，我们的时代物欲横流，强奸民意，我们的生意人利欲熏心，唯利是图，这样说来，我在他的身上就看不到一点生意人的影子了，没有欺诈，没有奸猾，和他交往，不会担心有陷阱和圈套。我一直想写他，但是又不想把他的名字写出来，所以就一直没有写，我是在今天晚上，想到清荷这个名字，我才打算写他，可不是吗？他就象一支清荷，出污泥而不染，坚守了自己该坚守的人格底线和道德底线，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他在赚着金钱，但是他又不为金钱所左右。
清荷和我是老朋友了，老得从满头青丝到头发花白。
清荷一直在县城开一家卖电器材料的商店，和他认识的时候，我刚参加工作，在一所小学任教，我要买一些电器材料把宿舍整理一下，电工开了清单，我到了清荷那里。清荷看了清单，立马就划去了两样，我说：电工开的，不可以少的。他反问：买了也只是多花钱，有必要买吗？世界上还有这样做生意的，人家都是生怕我买少了，在他这里还叫我少买一点，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说：不要和我开玩笑，电工等着安装呢。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真话呢？他反问我。我又说：你是不是没有这两样货？他转身把货拿了我看：有货，但是，你确实没有必要买。他我见他很诚恳的样子，心里想：姑且相信他一回吧，大不了自己再跑一趟。回到学校，我告诉电工，我少买了两样，电工仔细一对照，说：没买刚好，那些是我多写了，不该买的就不买，你小子真行啊！我说：不是我行，是清荷让我不要买的。电工说：清荷是谁？我说：当然是卖电器的老板喔。电工说：是吗？现在这世道还有这样做生意的？我不相信。我丢下一句你不相信我信，就去干我的事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几年，我和清荷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我现在知道清荷在没有做生意以前，因为正直，因为不愿意讨好和取悦上司，所以换了很多单位。他告诉我，他是迫不得已才做生意的，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做生意，他害怕几年生意做下来，在他的身上，除了铜臭，连一点人味也没有了。这时候，我也辞了工作，打算开一家小店，装修的时候，仍然是电工开了材料单，我到清荷那里去买，清荷一看我的材料单，立马建议我把每种电线改小一个规格，他说：这样不仅省钱，而且不会影响使用效果。我坚持说：还是用大一点的规格吧，安全起见，不就是多花点钱吗。清荷说：你如果用非标电线，就是按材料单买回去也不见得可以使用，但是用国标的，真的没有必要花这份冤枉钱，你按照我说的买了，不管出什么问题我承担责任还不行吗？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采用了他的建议，十几年过去，一切安然无恙。
我尝试着和清荷一样做生意，赚着金钱，又不被金钱所左右。但是我很快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的客户总是提出怀疑：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卖瓜的都说自己的瓜甜，你说自己的瓜不甜，除非你是傻瓜。我不是傻瓜，我坚持着，但是，客户不让我说完就走了。为了把生意做下去，我学会了讨好，我学会了附和，我甚至学会了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清荷越来越瞧不起我了，清荷说：你很垃圾！是的，我很垃圾。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放弃了很多东西。
清荷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他的坚持，他终于有了死党一样的客户群体。他的坚持让我经常拷问我的良心，我终于妥协了：不管怎样，和清荷一样做下去。
清荷，你知道吗？我现在在仰视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目光将和你平视。
<<大商场，小人物>>之二：老戈
大家都说老戈够朋友，是条汉子，我问此话怎讲？说话的人告诉我：他比老板还牛呢，他能够答应老板不能答应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他的老板都很黑，赚那么多昧良心的钱都不舍得在我们面前花一点，我们的任务差一分钱也不给返利，可是，我们和老戈打交道就不用担心了，就是差个三五万也没有问题。老戈这么好的名声，我却一直没有和他有过交往，想想自己被厂家忽悠得还少吗，为了完成任务，仓库里总是积压着厂家的货物，总是想千方百计去推销，那个累啊，简直不想再别人面前提起来，不是有句老话：牙齿打落了往肚子咽吗？我也不知道咽了多少次了，我不想再咽了。那么，认识老戈就好了，有老戈这样的人，这样的业务员，厂家算个狗屁，上游供应商算个狗屁。
我还听说老戈基本上一年多一点换一个老板，不是老板辞退他，而是他炒了老板的鱿鱼。为什么呢？因为他的业务做得太好，一个人拿了全公司一半的工资，老板当然不舒服啊，所以就找种种借口说他这没有做好，那没有做好，老戈呢，只说一句条条大路通北京就走人了，连辞职报告也不打一个，那份潇洒啊，真的让人煞煞地羡慕死了。老戈走了，大家也就不做老戈以前做的品牌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返利什么的，只要任务完不成，那是没有希望了，全成了肥皂泡的影子了。这样一来，大家就认准一条道：老戈做什么我们就多少做一点，老戈这么好的一个人，宁愿掉饭碗也维护我们利益的人，我们一定要给面子，而且是很足的面子。
我后来认识了老戈，言谈之中，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什么都可以“包在我身上”。我后来就把老戈当成知己。我后来和老戈合作了几次：他走马灯换公司，我也就走马灯换品牌，因为老戈一走，那些老戈承诺的优惠政策都没有了，我再坚持做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老戈总能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而且，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因为老戈的原因，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库存，所以我们和老戈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我们常常窃窃私语：幸亏是跟定了老戈，要不然又要被厂家忽悠得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我甚至想放弃以前做的品牌，好在还是那些品牌在为我创造利润，所以我还在委曲求全的做着。
我后来新注册一家公司后，老戈知道了就说和我一起干，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那么优秀，我求之不得呢，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你不怕委屈，我说。老戈果然做得很出色，公司一开张，业绩就上来了，比我想象的要好。其他的业务员却不是这样，都没有什么业绩，老戈说，把他们辞了吧，我就把他们辞了。这期间，我也发现很多问题，比如，老戈喜欢在客户那里借钱，借钱了不是自己还，而是用货款填上，所以，某一个客户欠公司多少货款，财务那里都不能够断定，财务催款的时候，客户都说，你们老戈还欠我的钱呢。还有老戈不能执行公司的价格体系，他的随意性很大，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说，这么低的价格怎么做了呢。老戈说，只要没有亏钱就是赚了。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解释说，我们没有失去客户，就意味着我们下一次还可以在他的身上赚钱。貌似有些道理，我在心里原谅了他。
但是，公司的业绩很快就每况愈下，客户的要货量越来越少，几乎都不愿有库存，都是零零星星发一点货，我问老戈怎么回事？老戈说，这已经不错了，好多公司不开张呢。这时候，老戈打电话总是背着我们，嗓门总是压得很低，有一次，我自己开发了一个客户，客户的首期款约定是十万元，老戈知道了，又背着我打了电话，第二天，客户告诉我，你们老戈说三万都可以做，你怎么非要十万？我说，十万，一分钱也不能少，老戈说了不算。我们把这么大的一个品牌和一个县城的区域都交给你，而且我们签了一百万的年任务，如果你只投入三万，连最起码的库存都没有，又怎么可以做好呢？客户说：可是老戈说可以做的。最后，我不得不终止了和这个客户的合作，我也不得不对老戈说：你可以走了。
老戈离开了我的公司，他又一次对客户说，我又炒了老板的鱿鱼……
<<大商场，小人物>>之三：阿伟
认识阿伟是在十几年前，我那时在县城开一家小店，经常到市里进货。阿伟呢，那时刚开始做批发，大概见我进货比较频繁，就主动和我打招呼：认识一下，我是阿良的老表。阿良我认识啊，他是我做的这个行业最开始做批发的，也是截止目前做的最大的。我于是和阿伟握了手。我说：我和阿良合作过，他太忙了，他总是顾不上理我们，我们是下面县城的，每次都要等几个小时，如果耽搁的太晚就坐不上回程的客车了，所以我去的少了。他说：我们发货开单很快的，根本不用等，到我店里去看看怎样？看看就看看，可是我没有动身的意思，因为我不喜欢随意更换主顾，害怕出现质量方面的问题后不好处理。阿伟说话了：还是去看看吧，货是绝对的便宜。我说：便宜就好吗？便宜无好货啊。阿伟说话了：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同样的产品价格绝对便宜。既然这样，我就去看看吧。我到了阿伟的店里，随便说了一个我这里很畅销的商品，阿伟报出的价格果然要低一些，于是，我就在他这里进了一些货。
我后来知道阿伟的一部分货是在其它地方转手的，因为有一次在阿伟那里开完货，阿伟去发货的时候，我到另外一个店里，阿伟正在拿我要的货，那么阿伟为什么要卖的比这里更便宜呢？我问这里的老板：是不是阿伟拿的价格比我们便宜啊。这里的老板说，你们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如果比你拿的便宜，那不就等于把你们往他那里推吗？有道理，我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疑问走了。后来我偶然发现了阿伟拿货的清单，价格果然开得和我一样高，我也就相信那位老板说的的确是实话。
这样说起来，阿伟就象是一个谜了：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拿别人的东西，不赚钱不说，还要贴补，除非阿伟是傻瓜，除非阿伟大脑出现问题。事情很快真相大白：因为阿伟一直低价出售别人的货，惹了众怒，大家都拒绝了他，由此我也明白了，阿伟就是利用这种方式，吸引了本来属于别人的客户，虽然在别人那里拿的东西没有赚钱甚至赔钱，但是他自己的东西却是赚了钱的。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终止和阿伟的交往，我仍然和他交往着，他每次都拉着我的手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倒是后来发生的一件小事，让我有些寒心，他其实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在他的眼里是除了利益还是利益。惟利是图是他这种人的本性。
这件小事是这样的：我一直用打包机给我们的客户购买的商品打包，打包扣之类的东西我以前都是在其他批发商那里买的，现在，当我看到阿伟这里也用打包机的时候，我就问阿伟：有没有打包扣？阿伟说：我们没有卖啊。我说：可是你在用啊。阿伟说：我都是自己临时找铁皮做的。哦，是这样。阿伟的话甚至让我对他悚然起敬了，他这么忙，他还自己做打包扣，这该是怎样一种精神啊，有这种精神的人，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我想，我回家也可以如法炮制，不但废物利用了，还可以省钱，真是两全其美。可是，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我发现在我的身后有满满一大袋打包扣。我顿时明白，阿伟是怕我拿了打包扣不付钱。阿伟见我已经看到，脸顿时一片煞白。我走了，嘴上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却说了：阿伟，我们的缘分看样子已经到了尽头，阿伟，祝你一路走好，再见了。
十几年过去，我已经淡忘了许多事情，象阿伟这样的人也经历了好多，惟有阿伟，我淡忘不了，是他，让我时时警醒自己：做事，实在一点，做人，诚实一点。
<<大商场，小人物>>之四：灰灰
阿辉现在是个人物了。别人都叫他周总。我不这样叫，我连阿辉也不愿意叫，我只愿意叫他灰灰。而且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此灰不是彼辉。就是这个灰，这个灰头灰脸，这个灰不拉几，灰溜溜，灰蒙蒙，土灰，灰尘，灶灰的灰，我都懒得叫，我叫他灰灰，比灰头灰脸，灰不拉几，灰溜溜，灰蒙蒙，土灰，灰尘，灶灰的灰还要灰，我觉得这样叫着才能心理平衡一些。
五年前我认识了灰灰，那时候，灰灰刚刚做了一个大的家电品牌的市级代理，把那样一个大的品牌搞到手里，我有些佩服得五体投地，加上他的姓氏和我一样，我甚至感觉有一种家族的荣耀感，在大家都叫他阿辉的时候，我叫他周总，我这样叫他，是实实在在的，发自内心的，他也乐意接受，每次我叫他的时候，他的脸就特别容光焕发一些。我考虑他当老总的感觉真的不错啊。我当时也没有顾上考虑太多，很快就和他签了县级经销协议，同时一次性的转了八万元货款到他的帐户，我后来知道，这是他做生意以来接受的最大一笔货款，难怪他在陪我吃饭的时候，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好好好，什么都说好。合作愉快，好！相互认识，好！敬一杯再敬一杯，好！他说好，我也觉得很好，所以好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把货物进回去后，才知道这样一个大的品牌在我们当地实际上没有认知度。怎么办？做广告吧。电话打给灰灰：周总，做广告了，搞点支持吧。灰灰说：没有问题，你先做， 回头我想办法。我把灰灰的话当真了，我开始在电视上做了广告，广告的效果确实不错，很快，这个品牌的电器销量直线上升。年底，我把手伸到灰灰面前，说：周总，广告费呢？灰灰说：什么广告费？我说了来龙去脉，灰灰说：我说过吗？如果说过，肯定是喝酒以后说的。是这样吗？我盯着灰灰的眼睛，不敢相信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是，我看了他的眼神以后，我重新做出了判断，灰灰说的不是真的，他只是不愿意把已经赚到手的钱再拿出来。
但是我很快就原谅了灰灰。他们毕竟才做，他们的实力还非常有限。我继续和他们续了合同，而且，我一如既往的在资金方面给予支持，总是先把款转到他的帐上了，然后慢慢提货。然后，再把款转到他的帐上，然后再慢慢提货。按照合同约定，他是不能同时给我们县城其他客户供货的，但是，他背着我给其他经销商发了货，等我发现以后，灰灰起初居然不承认有这种事，我找了人证物证，灰灰解释说，这个新开发的客户每月的销量是你的十倍，我为什么不该和他合作呢？可是到年底，我看到的销售统计报表是这个客户仅仅销售了我的销量的十分之一。
我还能说什么，我还可以说什么？我不再叫他周总，我改口叫他阿辉，虽然这时候叫他周总的人已经很多，但是这并不防碍我这样叫他。灰灰在随后的几年，继续进行相同的违规游戏，我和他之间的协议也因此形同虚设，我感觉就象砌墙，我在拚命地砌，他总是在拼命地拆。我砌得很累很累了，他却刚刚找到感觉似的，干得兴致勃勃。阿辉真正让我失望是在去年，他居然在我的隔壁找了新的经销商，终止了和我长达五年的合作，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一时间全都化成肥皂泡了。我知道木已成舟，我给他打了电话，我忍无可忍地叫到：灰灰。灰灰说：怎么一下子这么亲热了？我说：不要自作多情了，我说的灰灰是灰尘的灰，是灰蒙蒙的灰，是灰头灰脸的灰，是灰不拉几的灰，是灰不溜丢的灰，是灶灰的灰。不！比这些还要灰！
啪！我的话一说完，我就把话筒挂上了。灰灰还想解释什么，我却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大商场，小人物》之五：小安
小安不小，和我同岁，今年四十有五。小安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加财务总监，许多人都在仰视他。我却没有这样，我总感觉我在俯视他，是那种一览众山小的俯视。这样说来，他在我的眼里算不上什么了，而且不是别人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的话，我基本上是快要把他忘却了。有人告诉我：安总现在混得不错了，公司开大了，好多人都羡慕他啊。我费劲地想一想，说，是说那个小安吧，叫他什么安总，这样我好恶心。告诉我的人极力为他进行辩护：可是他现在公司已经做得很大了。我说：他做得很大我也不羡慕！一个没有诚信的人，他的公司做得所以大，不过是因为他代理了一个好的品牌，是这个品牌推动了他，而不是他自己推动了品牌，离开了这个品牌，和我们一样试试，他注定完蛋。
说实话，我刚认识小安的时候还是很敬重他的，我叫他安总也是发自内心的，处事比较谨慎，说话虽然不能太守信，但是，如果给他做一个比较到位的分析的话，他还是可以听进去，还能够坚持一些底线。比如，我和他签了我们县城的独家代理的合同，我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发市场，而且市场又刚刚有所起色的时候，许多同行眼红了，纷纷找到他要求进货，工厂刚好又派了业务过来催款，他刚好又筹不到款，便有些动心。这时候就把电话打给我：周总，你那里有人找我要货了。我说：你说怎么办？他说：他们死缠活缠的，我都拒绝不知多少次了，再说了，工厂又在催款，我都快顶不住了。我说：这样一来，只怕市场会乱套的；我前期在市场也投入了许多广告，现在这些投入都还没有收回来，一个空白的市场走向成熟是需要一个过程，至于工厂催款，还是想其它办法解决吧。小安听了我的话，没有接受我们县城其他客户的订货。由此，我对他又增加了一些好感。
但是，这些好感很快就被他破坏了。小安后来有一次确实筹不到款了，便派了业务让我帮忙，而且说好是付利息的，我能够说什么呢？只能义不容辞地帮忙，我找了朋友借款，说好一年以后本息一次性结清。一年很快就到了，到了还款的日子，小安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想他大概是忙忘了，就在电话里主动提醒他，他的回答却不是他忘了：我现在只有产品，我没有钱，我拿什么还？我想如果此刻他站在我的面前，一定是一副无赖的嘴脸。我说：那么，我怎么告诉我的朋友，难道让我失信于我的朋友吗？小安说：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的肺都快气炸了，我第一次叫他小安了：小安，当初你好象不是这样的态度，那时候说的多么动听，那时侯是怎样保证的还记得吗？小安说：不要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电话立马无情地挂断了。
以后我和小安的争吵一次比一次升级。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款，所以我也无法面对我的朋友，朋友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但是，我和朋友之间就象砌了一堵墙，一下子陌生了许多——无话不谈变得无话可说。
半年以后，我只得前往小安的公司了。在小安的办公室里，我继续和小安争吵着。小安说：我又没说不还钱，你干吗这样激动呢？我说：那么什么时候还呢？小安说：在我们的资金宽余的时候。我说：那么，什么时候你们的资金才宽余呢？小安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我说：可是，我不能再等了，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我已经对朋友失信了半年，我不能再失信了。小安说：我也不想等，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说：那么，你知道自食其言吗？如果你知道，你今天就把唾沫吐到地上，然后再用嘴舔起来，我就再不找你还款。话说到这种份上，小安只好通知财务办了还款手续。
随后，我终止了和小安长达五年的合作，因为我实在容忍不了欺骗。虽然小安代理的品牌已经被我做成熟了，并能够产生滚滚财源，但是对于诚信而言，这些太微不足道了。
《大商场，小人物》之六：伟大的伟
伟介绍自己的时候，特别强调，伟是伟大的伟。我记得非常清楚，就因为他说了伟大的伟，我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他比我高差不多十公分，快一米八的个头了，身材说是伟岸也不为过。我笑说：你真的很伟啊。其实后半句我没有说出来，我相信我即使不说出来，大家也可以猜出来：但愿不是阳痿的痿啊。可是，我们第一次不能这样开玩笑啊，他要是承受不起我们刚刚认识不就玩完了。都是因为他自己强调了伟大的伟，不然我也不会产生这样的联想。我后来和他熟悉了以后我就后悔了，我应该和他说的，假如因为我说出阳痿的痿不欢而散以后，我可以发一条短信给他的：都是你的伟大的伟惹的祸。假如他不能原谅，我们的交往就到此为止，假如他认为只是玩笑而已，就会灰心一笑，我们以后也许会少许多尴尬。
因为经常交往的朋友中有几个叫伟的，所以，为了区别开来，我便叫他伟大的伟了。伟大的伟开一家装饰公司，他说他的公司的业务不错，业绩也很好，他会找我合作的，他是靠质量生存下来的，他一遍又一遍的提到质量，我差不多要肃然起敬了。没过多久，伟大的伟就找上门来了。老远我就看见了他，我忍不住低叫了一声：伟大的伟来了。所有的员工都把头抬起来看伟大的伟，伟大的伟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纸条，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电器材料的采购计划。伟大的伟说：帮我算算，需要多少钱。我说：我们有几种质量的东西，你要什么样的呢？伟大的伟说：当然要质量好一些的，我说过的，我们是靠质量生存下来的。我于是就按照他的要求把质量好的计算出来，伟大的伟看了一下，说：太贵了，超出预算。我接着把中等质量的计算出来：这个怎么样？伟大的伟说：这个和我们的预算差不多，但是我们没有钱赚啊。我说：我已经把价格压得很低了，如果还要价格更低的，我就不敢保证质量了。伟大的伟说：那好吧，我还是到其它地方转转。
伟大的伟走了，我以为他不会再找上门了，没想到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伟大的伟就又来了。这一次，人还没有出现，声音就先传过来了：欢不欢迎啊。我说：你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啊，我求都来不及，能不欢迎吗？伟大的伟这次要买的东西，是我代理的一个品牌，因为他的客户指定要这个品牌，他是不得已才过来的，但是在买的过程中，他把能够换掉的东西全部换掉了。比如筒灯，他买的是这个品牌，里边的光源就不是这个品牌了，而是用便宜的产品替代了。我说：这样不好吧。伟大的伟说：你只管卖就行了，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我说：可是，万一客户发现了怎么办？伟大的伟说：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伟大的伟这样说话，我不在坚持了。
这以后，我和伟大的伟见面后就无形之中多了几分尴尬，好在我们见面都是在大街上，或者在超市溜达时不经意碰上的，所以就避免了难堪。最后一次和伟大的伟说话，是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人都到齐了，伟大的伟还没有过来。朋友打电话，伟大的伟说是已经吃过了，但是，朋友仍然坚持要他过来，大约半个小时后，伟大的伟终于姗姗来迟，他这时告诉大家他并没有吃饭。席间，伟大的伟喝了不少酒，然后，话就多了起来：我要把我的公司打造成这个城市最牛的装饰公司，我们现在的业务不断，感觉人手太少，我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我端起酒杯，真诚地祝福道：只要坚持，一定能够成功！伟大的伟发现新大陆似的说：你也在啊。他居然没有看见我，我端起的酒杯定格在空中，嘴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好象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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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4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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