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城

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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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城
     我爱B城，因为那是他的城。
     我说过不会再去B城的，B城里有太多与他有关的记忆，B城里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特色的小吃摊，都可能有我们的故事，或者欢笑，或者沉默。
     我喜欢北岛的《周渔的火车》，北岛笔下的女子是在火车上延续爱情的，而我，也是在火车上追逐爱情的，我们有相似的生活情节。
     原以为，他是爱我的，我选择了靠近。
     他是个忧郁的男子，会写优美伤感的文字。我是个任性的女子，固执得听不下任何人的忠告。
     我爱他的忧郁，我固执地和他一起，不理会任何朋友的劝告。为了与他一起，我断绝了
与那些不喜欢我跟他一起的朋友的联系。
     我每个月都会利用仅有的两天假期坐火车跑去他的城，去跟他相会，与他一起做饭吃，一起上网，一起压马路，一起去找有特色的小吃摊，一起到城里最大的湖里游泳，在岸边吹风……
    还记得第一次去他的城，时值盛夏，他带我去城里最大的湖里游泳。我泡在水里，看着他穿着深蓝色的泳裤“扑通”一声扎进水里。阳光下我快乐地笑了。
     如果我没有提出最后一次的分手，或许我们现在还暧昧地在一起，用“暧昧”这个词，是因为我不知道跟他，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他从来不会对我说“喜欢你”，更无所谓“爱你”。曾问他“我到底算是你的谁？”他没有回答，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止一次地跟他提出分手，他每次都只说“好”。伤心又如何，无奈又如何，他给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字。而每次都以我难耐相思之苦，要求再跟他一起，那怕要再次承受那种不明的关系。我试过在与他分手后，换掉电话号码，毁掉能与他联系上的所有方式，把与他有关的日记全烧掉，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无法让我真正忘记他。最后一次，我的心真痛了，用刻刀在手背上狠狠地划出一个“恒”字，直到看到血从皮肤下渗出，在手背上覆盖出一个鲜红的“恒”。
     我终于离开他了，在第五次提出分手后。时至今日，与他分开已有两年。
     我很想知道，在与他一起的时光里，他是否有爱过我。
     我想去旅游，我跟公司请了四天假。
     正是盛夏，我本打算去海南岛度假，那里有我最好的朋友。到了火车站，排在不长的队伍里，我还在想着是否该去B城走走，两年了，那个城市还没能从记忆中删除，城里的一景一物，街道山水都是如此的清晰。轮到我了，我来不及犹豫就说“要一张明天早上到B城的票”。
     又坐上这趟火车了，对于这趟车，对于沿途的风景，是如此的熟悉。我记得，在某一路段，山坡上，田地里，地埂边，偶尔会点缀几个石砌的灰底黑字的坟头，它们在天地间是如此的荒凉孤寂。
     下了火车，坐上到他的城的小汽车，一个小时后，脚下踏的就是B城的土地，我已经嗅到空气里他的味道了。两年了，还是无法把他忘记，忘记的，或许从来都是自以为是的自己。是的，两年后的我已不再任性。
     下了小汽车，看到的还是当初那个有点破旧的小汽车站，不多的几辆公共汽车，沧桑地停在那里。
     走出站口，停了一下，曾经我会站在这里，望着他来的方向，等待他的接待，如今桃花依旧在，人面已全非。
     我在一个小宾馆开了个房子，把行李都安放好，才下午三点。我走到街道上，呼吸着曾经熟悉的空气，听着依然陌生的方言，看着与我无关的潮流，感到亲切。我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刺眼，张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笑笑。
     我步行去了那个湖，那个我第一次来这城时去过的湖。
     沿路还是有很多在人行道里穿行而过的三轮脚踏车，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为生活奔劳着。走过一个菜市场，看着那些推车的小菜摊，想起当初自己也会走半小时路来这里买菜，只为了能买到自己想吃的小白菜。路过一个小村庄的门楼，眼光朝深处张望了一下，自以为地能在这里看到正从里面开车出来的他。我想，要是真在这里遇见他，他还是那个他吗，他认得出我吗，我该跟他说些什么？没有，忐忑的心没有如想像中那样遇到让它忐忑的人。
     到了湖边，我坐在岸上，看着水里一堆堆戏水的人，看着岸边一群群准备下水的人，看着阳光明媚。双手抱着脚，习惯自我安慰的方式。
     希望人群里有那个熟悉的背影，希望看到那条深蓝色的泳裤在阳光下扎进水里，扑腾出水花，游到对面的小岛，绕一圈，然后回到我身边，看着我裂开嘴傻傻地笑。只是希望而已，有些人一旦失去就不再，有些事一去就不返。
     晚上我去了那条我们一起时经常去的小吃街，炎热的夏夜里，热闹非凡。还记得那个冬夜，我挽着他的手，走到这条街里。那时的人不多，那时的空气真冷，只有心是暖的。
     小摊上坐满了人，光着膀子的男人，穿着小背心的女人，喝着啤酒聊着天。小摊老板正忙得不亦乐乎，快乐地招呼着摊子上的吃客。
      我穿着吊带绿色连衣裙，走在这条曾经有我的欢笑声的街道上，回味着当初的幸福。或许，当初他真的爱过我，只是不擅表达。
      突然想知道此刻他在干什么，想知道这两年里他是否过得好，是否早就有人代替了我当初的位置？
      我找了个空位子坐下，要了一瓶啤酒，一个人独斟独酌。在离开他的这两年里，我不单学会了喝酒，还学会了抽烟。我拿出一包MORE，抽出一根，老练地点燃，闲散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我一直相信，我的烦闷会随着烟在空气里飘散，我一直相信，酒可以稀释我的无奈。
      在这个没有朋友的城，在这个一个人的无聊之夜，心里想的，永远只有他。想见他了，或许说，想知道他，那怕只是一点的消息，当然，只是想以曾经一起的身份，现在我已经不是他的谁了，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很矛盾，我希望他是幸福的，我不愿意再加入到他的生活中，不希望因为我的出现，而让他的生活有任何的不同。
      我给一个与他有关的朋友发了个信息，让朋友给我他现在的电话号码。朋友给我发了过来，我保存在手机上。看着那个号码，觉得跟他很接近了，是的，只要按一下键，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一个约会，就能见到他。
      我最终都没用上那个号码。
      喝完酒，我就回到了宾馆。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沿着以前跟他一起走过的街道再一个人走了一遍。经过他的家，远远地望了一眼，然后匆匆离开。当真的靠他很近时，却害怕见到他了。到底怕什么呢，怕如想像中那样遇见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还是怕被他看穿离开他后的不幸福？
      手背上的“恒”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皮肤再也回复不了当初的完整，既然一切既定，那就这样吧。
      我在他的城待了两天，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人知道我来过，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是来这座城找回一些熟悉的温馨，一些温暖的味道，安慰在生活中在情感路上疲惫的心。
      或许他真的爱过我，正如我真的爱过他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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