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首山看帆/散文

卫保群

           　　　　　　　　                           岘首山看帆

                                                                                卫保群

         我又来到久违的古城襄阳，在唐朝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老前辈的故居——岘首山（又名岘山）站成一杆船桅！

      岘首山在襄阳城南郊外，汉江西岸，名曰“南园”或“涧南园”。孟浩然早先一直隐居岘首山南园的家里，四十岁赴长安谋仕不遇，游历吴、越数年后返乡，遂步汉末著名隐士庞德公，拒绝征辟，携家隐居鹿门山的后尘，在鹿门山隐居下来。但他不甘隐沦，常乘舟楫奔波于宦海求官，以展鸿图大志，然而总是以失意告归。他在《早寒江上有怀》中呤咏的“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诗句，就是他的这种惘怅心绪的抒发。

　　时下的岘首山山远离了都市车水马龙的喧嚣。不老的渔舟、帆影便是这里四季的风景。眼前的江面上虽没有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浩荡气势，但那孤舟片帆上的木桨、竹篙仍能在我心中撩起往事的波澜。

      我故乡南漳县武安镇距离襄阳有七十多公里，属襄阳专区管辖。武安镇南有一条源自保康（今湖北保康县），与汉江相连，流经襄江，注入长江，汇进大海的犹如一匹飘动的白练的小河——蛮河（秦将白起曾修筑百里长渠，引蛮河水淹郢军大获全胜的河流）。我爱夕阳下的船坞里如林的桅杆挑起赤旗般的晚霞，更爱倒映在水下的点点渔火如金蛇狂舞。而每当片片白帆从我眼前飘过，我都要目送它一点一点地融进天与水相汇之间。我更企盼白帆能化作一片长着翅膀的白云，载着我走出小镇飞向遥远……八岁的时候，我有幸乘坐上了姨婆到襄樊的运粮船。航途中，我常伏身于船尾，看船在天上行，云在水中走——得福于祥云般的帆，载着我这个山里娃第一次走出小镇的天地，看到了山外多姿多彩的世界！

      一九五八年，我第一次拜谒岘首山，是专程来凭吊孟浩然老前辈的。采一束烂漫的山花，连同我无限的敬重，供奉在老前辈曾登高望远，临江抒怀的山巅！望一眼奔流不息的汉江感慨万千，同样的岘首山，同样的汉江水，却有着不同时代人的不同境遇。孟老前辈曾借助于舟楫在宦海奔波，于仕途苦旅。诚然他有满腹“出语洒落，洗脱凡近”才华，一付“气吞云梦泽，波撼岳阳楼”的雄心赤胆，但在那个“知音世所稀”的年月，直到“壮志逐年衰”也只是一个“归来恨如失”、“心随雁飞灭”的叹息……今天的我是一个时代的幸运儿，有着一份理想的工作，且又学写着诗歌，可以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在宦海奔波，不于仕途迷茫……我期望那如云的白帆，载着的不再是我儿时的梦想，而是写满我爱国、爱家、爱山、爱水的诗篇！

      半个世纪，弹指一挥间。如今站在岘首山的我，低呤着孟老前辈的《与诸子登岘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是我心绪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