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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03年8月3日病倒的，她是在祷告时突发脑溢血,在教堂里，在主的面前，在众多基督信徒面前摔到的.我说不清这是主的旨意还是什么天意．如果真有上帝的话,那上帝也是犯糊涂了,一个信仰他,崇拜他二十多年的最忠实的信徒,就这样倒在了他的面前,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一场不可言状的无奈.我为母亲而悲哀,母亲在失去了运动机能,在右半边完全不能动,在行走困难,语言表达困难,一切都要人服侍的情况下,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一直处于半植物人的母亲,在大脑完全不听指挥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却神乎其神地依然记着上帝,那本圣经书,被她虔诚地用塑料纸包裹着,时而放在枕边,时而放在胸口上,象守护自己最珍贵的神物一样时刻不离地陪伴在她的左右,或许因了母亲那心中不变的信仰---上帝的支撑,才使母亲活到了今天.
那年8月3日中午一点左右,是母亲灾难的日子，也是我们悲伤的日子，当我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动了,说不出话来,眼睛突出,直直地瞪着,我猜测母亲这次病得不轻,听教堂里的子妹们讲，母亲正在讲道，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当时在场的那些子妹对着母亲喊：“有神保佑，陈子妹站起来”，估计是母亲听到了喊声，才强硬着站了起来，可随后，第二次又倒了下去，其他人一看不好，一下子慌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母亲扶起，抬到床上躺下．得到母亲突发其病的消息，是在中午12点半的时候，妹妹打电话告诉我的，当时我中班回到家，刚把面条做好，前一天给母亲打过电话的，告诉她今天中午聚会完了来我这里吃饭，我正纳闷母亲怎么还没来呢？小妹打来电话急切地告诉我母亲病了，病在教堂里要我一起过去。我顾不上吃饭，锁上门就下楼等妹妹。我和妹妹打车来到母亲的身边，一看那情景，先找了个私人诊所的大夫，大夫说：“赶紧送医院”，于是，我们打1２0急救，1２0半个小时后到了，大家将母亲抬上急救车送进了矿物局中心医院。经过CT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颅内出血，出血位置在脑的重要部位－－脑绀．
母亲住进了内6病区急救室,她一直昏迷不醒,我们不停地在她在床前呼唤,不停地给她活动肢体,一刻不停地给她替换头上的凉毛巾,我们都哭了,哭可怜的母亲昏迷前没有给我们说一句话,哭母亲快快醒过来,哭母亲该享福了却得了这样的重病,她的孙子被她看得长大了,懂事了,该上学了,本该轻松的她却遭受如此不公平之待遇.
我们不想让母亲就这样离开我们,太突然了,以前我们连想也没有想过呀,母亲那么健康,总是很精神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上星期看母亲的时候,那里的老邻居还说:--身体真好，走路象小伙子一样。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母亲身体好的时候，一袋面50斤她一人都可以扛起来，走路我更是赶不上她，去教堂聚会，总是不坐车，步行的时候多。她说：“走路锻炼身体又省钱。一路逛逛还舒服。”
母亲个子不高，很精干，她最大的特点：话少，要强，固执。
母亲的固执由来已久，她认定的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从她认定上帝是拯救人类心灵帮人脱离苦海的真神的那天起，不论刮风下雨,她每周必去教堂祷告,从不间断.家里的人或者邻居有病了，只要让她知道，她就会摸着人家的头给人祷告不停，对她自己的病，更是完全交给主，有病很少去医院，很少吃药，我们劝她，根本听不进去．说急了，就不理你，自顾自地无视你的存在，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地祷告起来．
母亲很节俭，总是怕我们花钱，自己很少买新衣，也不让我们买给她，每次买件新衣服给她，我们都不敢说真实的价钱，总是说很便宜的，还没有一块布料的价钱贵，就是这样也会遭到她的批评，她常常对我们说：＂吃不穷，用不穷，不会计划就会穷．＂还说我的衣服多的穿不完，你再给我买，就是让我不高兴．
母亲很爱我们,小时侯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缺菜少衣的,每次做下好吃的,母亲舍不得吃,说她不爱吃，好的东西仅着我们吃，说是我们吃了长个子她吃是浪费，母亲还说：“虽然我让你们吃不好，穿得不如别人，但我一定会让你们吃饱，穿暖的。”因为六，七十年代，是经济困难年代，能吃饱穿暖已经不错了。
我不记得那时每人多少粮票，多少布票，多少副食票，只记得那时我们每户都是供应百分之七十的杂粮，我记得吃得最多的是玉米面，红薯，大米白面少之又少，我们家是南方人，地区照顾，我家每月也只有2斤大米，记得那时外婆要来，我们攒了好几个月的大米等外婆，攒的大米都生了虫，拿出来晾晾，也没舍得吃，等到外婆来了，我们才象过年一样吃上几顿大米。
母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外婆耄耋之年伺候她，外婆在乡下老家独自生活，为了我们，母亲只能每月给外婆寄5块钱，换季时再寄些衣物给外婆，那时母亲工资也只有30几元，再后来，生活好些了。她又有孙子需要照顾，加上父亲身残离不开，母亲为了这个家，没能在外婆身边侍奉尽孝，每当想起这些，母亲的愧疚无法用语言表达，母亲常对我们说：“要孝敬老人，老天会看着的。”我是偶然看到母亲写的悼念外婆的文字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她对母亲的思念与感激，充满了她对母亲的歉疚和忏悔。子欲敬,亲不在,那是何等的悲哀,这种悲哀在母亲的心里一直愧疚着,每次老家的亲人打来电话,听到乡音,问候几句后,母亲便泣不成声,思念,牵挂,无以回报,这已成了母亲的心病,这以后,母亲是再也走不回去了,她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这也许是母亲留在世上最后的遗憾吧.
母亲退休前是商店营业员,工作认真负责,热情高,经常受到领导和群众的表扬,她的业务也很过硬,在市商业系统技术比武中,荣获点纸项目第二名,母亲的辛苦,换来了大家的好评,也得了我们的理解和尊重.每次听到同学们谈起母亲时,总会说:她妈妈就是那个标兵营业员!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自豪感.
母亲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前一分钟时还清醒着,体贴地问这问那的,说辛苦你们了,一分钟后就不认得你了,又哭又骂的,我们只好哄着母亲,虽然有时母亲不认得我们,但我们记得母亲就行.这次看到母亲,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不能接受我,待母亲清醒后,我向母亲说再见的时候,母亲哽咽着说:“孩子，恐怕我活不成了.......”
母亲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不停地回响,想着某天母亲终会离我而去,不由得泪流满面..........
07年12月11日
[ 本帖最后由 南光电器 于 12-13 07:0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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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1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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