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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姐夫找对象
谷春华
姐姐抛下家庭和姐夫,出走了。
姐姐和姐夫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那时姐夫刚从部队退伍,穿着绿军装,扎着武装带,样子很威武。我喊:解放军叔叔。母亲连忙拦住,叫我喊哥哥,姐夫把我抱起,说“这就是幺妹呀。”把我抛向空中,然后放下,一脸的笑。我的脸碰到姐夫的胡子,好扎。
姐姐很佩服姐夫。出嫁前,姐姐激动了好几天。那时在我们村,追求姐姐的人不少,但给姐夫提亲的更多。姐姐看中的就只有姐夫。为此,姐姐总是背着母亲给姐夫写信。姐姐写信的时候总是在深夜,每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姐披着衣服在写信,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我好奇地坐起来,看着姐姐写道:“亲爱的志强:------”或者是:“我最亲爱的人。------”那时,我读初中,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每当姐姐写信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飞着红云,那眼里也是充满了热望。看着姐姐幸福的笑脸,我也幸福着。
当时,姐夫家里也穷,姐姐的新房在一间低矮的小屋里,里面的家具很少,但姐姐一点不在乎,因为她是那样地喜欢姐夫。
姐夫长得很高大,一米八的个子,国子脸,生着很浓的小胡子,不过姐夫总是刮得很干净,梳着分头,穿着军装。当了五年兵,在部队入了党。听人说,他本来已经提副排长了,却因为姐姐坚决要求退伍,部队留不住他,只好让他退伍了。
回到家里,姐夫就当了村里的民兵连长,后来又当了村里的主任。姐夫很能干,组织村民搞开发,办村办企业。他成了村民心中的英雄。那时我没事就在姐夫家里玩,看着姐姐总是那么高兴。有时,听着姐夫对着姐姐说着歉意的话:“玉珍,跟着我老是让你受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姐姐总是笑着推一下姐夫说:“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愿意。”看着他们那个亲热劲儿,我在心里说,他们真是幸福的一对啊。
如今,姐姐的儿子已经上了初中,我高中毕业后已在外打了两年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姐姐打来电话,说和姐夫产生了很大的矛盾,不想和姐夫过了,坚决要求和姐夫离婚。
我知道,姐姐是一个很要强又很要面子的人,她过不惯贫穷的生活。但姐夫是那么优秀,并不比其他人差,现在居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姐姐离婚的态度是那样坚决,竟然连那么优秀的儿子都不要了,却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了。但事情总有它的原因。在经过一番认真地思考之后,我似乎找到了他们分离的根源。
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一道题难住了我,想着姐夫家里有那么多书,而且姐夫也非常喜欢看书,而且经常有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我想去请教一下姐夫。
我去的时候,屋里有几个人,是外地口音,正在电视机前忙着什么,姐姐也在那里拿这拿那。姐夫却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忙,只见姐姐家的旧电视前放着一台新影碟机,几个人正忙着调试。不大一会,调试好了,电视里出现了武打的场面。姐姐高兴地给他们递烟,倒茶,让他们坐。
那几个人却不大理姐姐,都朝姐夫围了上来。一个象是领头的对姐夫说:“你看,我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把合同签了吧,明年这个时候我给你们送来。”
我走到姐姐身边,姐姐把情况告诉了我,原来他们是外地印刷厂的业务员,专门在外招揽印刷业务,因为村里每年都要印很多笔记本、信笺什么的,一次就是几千块,以前都是SJ定购的。现在姐夫在管财务,一下子把不必要的开支卡死了,他们见SJ那里走不通了,才找到姐夫,想通过姐夫把这笔业务谈成。才想出这个办法:给姐夫送一台影碟机,希望姐夫网开一面,以后形成习惯每年都这样。见他们说到习惯,姐夫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习惯,我就是要改改这个习惯,就是这个习惯,伤了多少老百姓的心,你们赶紧把东西拿走,不然我就把东西扔到公路上去。”
那几个人还想说什么,见姐夫态度是那么坚决,只好又转向姐姐,希望姐姐能打个圆场,把东西收下,业务以后再谈。姐姐拿眼睛看着姐夫,希望从姐夫的眼里看出默许来。但姐夫始终把脸扭向门外,一个劲地说:“拿走!拿走!”那几个人才拿起东西灰溜溜的走了。
这时,姐姐一下子凶到姐夫的面前说:“你这个死心眼儿,现在哪个不是这样,就你干净,就你清廉,今后你跟清廉生活算了。”说完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走!玉珠,今晚我回家去睡,我最见不得他这个酸臭样。”就这样我被姐姐拉着回了家。
虽然我那时还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我是喜欢那个影碟机的,如果姐姐家有个影碟机,我会一有时间就跑去看的。却不知道姐夫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拒绝了它。
为这事,姐姐不依不挠地闹了好几天。姐姐以为姐夫会屈服,会上门来求她回家,但她等了几天,见姐夫没动静,就让我去她家去看,看姐夫在家干什么。姐夫却一个人在家做饭吃。我叫姐夫把姐姐接回家。姐夫说:“小妹,你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对错,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这一次,我不能接她,要回家还是让她自己回家吧。”姐姐见闹不出个什么结果,只好自己回家了。看到姐姐那个样儿,我还以为姐姐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姐夫的工作并非那么顺利。以前我总以为姐夫很了不起,在群众中威信很高,群众对他很信任,一定会把工作搞得更好。可是有一次,我去姐姐家,却见姐夫睡在家里,唉声叹气。 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深秋了,山上的树叶一片红黄,大自然是那么千姿百态,姹紫嫣红。那天的天气和姐夫的情形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姐姐说:“姐夫在这次村委会选举中落选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吃惊。原来,由于姐夫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使很多人的利益受到了损害,都对他产生了不满。以前村里的财务很混乱,自从姐夫管了财务以后,对财务进行了一次彻底清查。村里的很多人,包括SJ都退了不少钱。对此,他们都怀恨在心。所以,他们串通一气合谋把姐夫挤出了村委会。
姐夫在家躺了三天。我去的时候,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问:“玉珠,你说姐夫坏吗?”我说:“不坏。”他又问:“我有什么错吗?”我说:“没有错。”他又问:“你说姐夫真的无能吗?”我说:“不是。你很能干。”
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那他们为什么老是和我过不去,连老百姓也不理解我?------”
这下我却回答不上来了。只把嘴唇动了动。着急地看着姐夫。可是,姐夫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把放在床上的书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一下子摔在床上,说:“不行,我要找镇里反映,不能就这么窝囊。”他说着跳下床,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到镇上去了。那条公路很直,路上洒满了阳光。姐夫的身影一会儿不见了。
姐夫走了以后,姐姐又开始埋怨起姐夫来,她对我说:“你看你姐夫,就是太死心眼儿,得罪了这么多人,现在倒好,官也被他们弄掉了,还怎么有脸见人,他又没有一技之长,将来可怎么办呢?”
我说:“姐夫没什么错呀。”
姐姐说:“错他是没错,可是就是太过硬。你看,嫁给他真是倒霉,早知道他是这样,我怎么会------”
我说:“怎么?你后悔了,姐姐当初怎么说的?”
她说:“谁知道他会这样。”姐姐一脸的后悔,
看着姐夫这样,我替姐夫害怕起来,姐夫在外面受了挫折,姐姐本来应该安慰他,鼓励他才对,而看姐姐的样子,竟对姐夫产生了怀疑,是要离姐夫而去的意思。
“姐姐,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做对不起姐夫的事啊!”临走的时候,我警告姐姐说。
过了几天,姐夫在村支部选举中担任了支部副SJ,总算没有被他们挤出班子。
姐夫依然那么认真,不管什么事,都要定个条条框框。然后遵照执行。依然早出晚归,很少管家里的事。对姐姐依然那么顺从。从不和姐姐吵嘴,有几次,看到姐姐对着姐夫大发脾气,姐夫总是躲开,不和她计较。当时,我真不明白,姐夫为什么那样,那些人那样对他,他完全可以学滑点,不那么认真,完全可以当个和事佬,太平官。可是姐夫不那样。他认为那样做就失去了做人的准则。
姐夫是个孝子,对于他自己的父母总是百依百顺,特别是对他的母亲有着特殊的感情,那是一种种子对大地,禾苗对阳光,江河对大海的感情。看到母亲,他总是面带笑容,仿佛母亲有着巨大的磁力,一见到她便会带出他的笑来,虽然母亲有时有些不理解他,对他有些不公平,但他知道,那是母亲对自己的一次考验,母亲对儿子从来是仁慈的。
姐夫共有姊妹六人。他是最小的,三个姐姐都已出嫁,两个哥哥分家另住。只有他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这样,赡养父母的责任就全落到了姐夫身上。对此,姐姐一千个不愿意。经常在姐夫面前提起,要和父母分家,姐夫不答应,说这是原则问题,其他问题可以让步,但这个不行,当儿女的不孝敬父母就是背叛父母,就是社会的罪人。每当这时,姐姐就有些怕他,因为他是那样严肃,就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姐夫对我们的父母同样很好。经常到我们家来,问有什么事要做,有时,白天没有时间,就趁夜晚去,
有一次,母亲深夜得了病,只喊肚子痛。父亲急忙去喊姐夫。姐夫连忙起来,把母亲送到了医院,
原来母亲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再晚来一个小时,就可能有生命危险。母亲当晚就做了手术。姐夫等到手续做完,天已大亮,又匆匆离去。母亲看着离去的姐夫说:“要是你哥他们象你姐夫这样就好了。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打工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个信。许是把我们都给忘了。”
我说:“妈,你就别指望他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就是在家又能怎么样,有姐夫照顾就行了。况且还有我呢。而且我们也不能太依赖姐夫,你看姐夫成天忙的那个样,姐姐对他又不好。”
母亲听了来了气,说:“这个不成气的丫头,不识好歹,世上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人去,我看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晚要吃亏的。”
这话没过几年就应验了。
姐姐已是快四十的人了,却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实际年龄。姐夫老是那么忙,很多地方不能满足姐姐的要求。因此,姐姐见离婚不成,就提出要跟我一起出去打工。
我想说服姐姐不要去,说:“你看姐夫这么忙,侄儿又正在读书,公公婆婆也要人照顾。你就别去了。”
姐姐说得很好:“你看现在家里也没有什么负担,我出去挣点钱,总比在家里玩强,万一不行就回来。有什么不好?”
看着姐姐那恳求的样子,我心软了,就说:“那你可要和姐夫说好。”
姐姐说:“他管不了我,我是自由的。”
我说:“你不和姐夫说好,我就不带你去。”
姐姐怕她的目的不能达到,就央求我说:“好好,我求你姐夫把我放了,行吗,我看你心里只有你姐夫。”
那时,我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里打工,做文秘工作,属于白领。在同乡中,依他们说的,叫混得很不错。
姐姐没出过远门,但她却象个困在笼子里的鸟,总向往着飞到远处。听到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她的心就象早飞到了那里。问那里是什么样子,每天吃什么。能不能到街上玩,等等,就象个孩子似的充满了好奇。
到了厂里,我找到老板,说了我姐姐的情况,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给姐姐安排事做。
姐姐被安排在库房里当保管员。工资虽然不多,但还比较轻闲,比一般的员工要强得多,不必加班加点到深夜,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姐姐好象并没在意。开始的个把月,姐姐还能认真负责,也没出什么差错,老板比较满意。
一天,厂里放两天假,姐姐要求我带她出去玩,说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出去玩过。要我带她到城市里去看看。
我说:“可以,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我们厂离市区还有一段路,得坐一个小时的车。于是我把我一个不大用的包给了姐姐,好让她装钱和手纸什么的。
现代城市,真是忙极了,到处都是人,都在匆匆忙忙地赶路。这就是城市生活。
到了市区,姐姐跟着我下了车,看着忙碌又花花绿绿的城市,说:“这街上的人真多呀。”我说:“城市就是这样,竞争很激烈,没有人闲着。不过也有闲人,闲人都是有钱人。”姐姐说:“有钱人真好。”
姐姐的确没到过大城市。对什么都新奇。逛了一天,姐姐好象还没逛够,还舍不得走。天黑了下来,姐姐说要看看城市的夜晚是个什么样儿,我也不好扫了姐姐的兴,反正是头一回,就让姐姐逛个够。
姐姐到了一家夜总会的门前,见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里面有很多人在跳舞,灯光在不住地闪着,姐姐说要进去看一下。我知道那种地方不是一般人都好进去的。姐姐说里面好象在演戏,非要进去不可。
我说:“这种地方正经人一般都不进去的。”
姐姐说:“正不正经在乎你,不在乎进不进去。”我只好随姐姐走了进去,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时就有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问我们要什么。我们每人要了一杯饮料,服务生说一共一百元,姐姐一听,两杯果汁就要一百元,没敢做声,只把嘴张得老大。以前,我们也来过这种地方,那是老板掏钱,我们也没在意,现在才知道这种地方不是一般老百姓来的。再者以前有老板跟着,有安全感,今天就我们两个外地姑娘,我感到心里很虚。怕出事,但我看一看姐姐,她象没事人一般,只拿眼睛四处张望。充满了好奇。
一会儿,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要请我跳舞。我连忙推辞说不会,姐姐却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很高兴的样子。我看着姐姐。灯光下,三十多岁的姐姐依然显得很年轻,很漂亮,有一种成熟女人的妖冶美。
姐姐见我推辞,连忙纵容我说:“玉珠,你就去跳吧,我等你。”我很有分寸地拒绝了他。说:“对不起,我实在不会跳。”
那人又转向姐姐。姐姐连忙站起来,嘴里说道:“跳就跳,玩就玩好,不会还不能学?”就跟那个男人进了舞池。
我看着姐姐,姐姐的确不会跳,但她很认真地学,一曲下来,居然能跟着那个男人对上步子。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个男人。
姐姐回到我的身边。笑着对我说:“怪不得你出来了这几年,都舍不得回去了的,原来经常来这儿,跳舞还这么好玩”
我说:“姐姐,你不知道,这种地方最好少来,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不就是跳跳舞吧,还能把人跳坏不成?”姐姐说。
看着姐姐那种无知的样子,我真替姐姐担心。好在姐姐还只是初来乍到,是头一回。
姐姐意尤为尽,还想再玩。我把姐姐扯了起来说:“天不早了,厂里有规定,还是早点回去吧。”姐姐才很不情愿意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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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平安地过了两个月。因为彼此都忙着上班,就没有顾得上去看姐姐,以为姐姐还在库房上班。
一天. 老板对我说:“你姐姐把工辞了,走了两天了,你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呀,她怎么把工辞了呢?”
老板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看回去了没有。”
我用老板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姐夫说没有回家。也没给家里打电话。
老板见我着急的样子,说:“如果你不放心,你就去找找她。”
我说:“不要紧,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要找也等到厂里休息的时候。”
老板说:“那样也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说完走了。其实,我实在对姐姐放心不下,心里着急。从那天晚上姐姐迷着跳舞的样子,我就在心里后悔,不该叫姐姐进那种地方,看着姐姐的眼神我就有些担心。这担心果然变成了现实。万一姐姐出了事,我怎么向父母亲交待,向姐夫交待?但我把担心压在心里,盼望厂里早点休息。
过了半个月,我终于等到了休息日。一早,我就去找姐姐了。我的判断没有错,姐姐果然在那家夜总会上班,我去的时候她正在等着接客,在那里休息。她的装束换了,穿得很性感,变得漂亮了。但依然脱不掉那身上流露出来的俗气。
我把姐姐拉到一边,没好气地问:“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走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叫我担这么大的心。”
姐姐说:“我知道不能跟你说,说了你也不会同意。就自作主张出来了。”
“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我气愤地说。
“我喜欢这地方,这儿比厂里强多了。”姐姐以为我关心她的工作。就说。
“你具体做什么工作?”我问。
“就是服务,而且老板对我很好。”姐姐不喑世事地天真地说。她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老板个个都是黑心肠。就是对你好,也是为了赚你更多的钱。
我说:“姐姐,你虽然是我的亲姐姐,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在头里,这工作不适合你,这是充满诱惑的地方,你一旦陷进去就什么都完了。”
姐姐说:“玉珠,你放心,我都是快四十的人了,我知道怎么做,你就放心好了,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另找了一份工作。”
看着姐姐那自信的样子,我真地希望姐姐不会出事。会很好地工作下去。
自从和姐姐见过这次面以后,厂里因为忙,我也没再去看姐姐,姐姐也一直没来看我。我心里盼望着姐姐能平安地工作下去,年底和我一起回家。这期间,我们厂里的老板开始纠缠我,几乎每个星期都约我出去吃饭,并许诺只要我和他结婚,他就给我买房子,车子。可我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和我这样一个打工的谈朋友,无非是玩弄我们的感情。就当场回绝了他。可是他一直不死心,坚持和我交往。他说他家里的老婆是他父亲包办的。从来就没有感情。他们的婚姻完全是一笔交易,所以他发誓要找到自己的真爱。可是,我一个打工妹,怎么能调查到他的底细?又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呢?
可是,我在他手下打工,又不能做得太过分,只好虚以逶迤。全当没有那回事。反正我现在也不想马上就结婚,相处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我坚守自己的底线,不失身于他就行。
这事在厂里传开了,很多姐妹们都投来奇怪的目光。有鄙夷的,有不屑一顾的。但更多的是羡慕的。我的心里也一时产生了一种骄傲和自豪感。
年底我去找姐姐,姐姐不在那个夜总会上班了。问那里的人,那里的人象流水似的,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又转了几个地方,也没有姐姐的影子。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也说没回家。姐姐就象空气一样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我只好自己回家一趟。父亲一遍遍地唉声叹气,母亲一个劲地埋怨我,说不该把姐姐带出去。看到姐夫一个人照顾两个家,母亲伤心地哭了好几回,从母亲的眼里,我看出了她对姐夫的疼爱和关心。姐夫一个人生活,里里外外一把手,四个老人全由他照顾,我们家里的水几乎全是姐夫挑的,
听说最近姐夫在工作上又不太顺利。很多人对他有意见。他知道是家里的负担影响到他的工作,我决定去看一下姐夫。
我去的时候,姐夫不在家,只有两位老人在。干妈坐在屋前晒太阳,膝盖上盖着小棉袄。冬天里干妈的两条腿几乎不能行走,进出门都要人掂出掂进。干爹岁数大了,掂不动,这事就全落到了姐夫身上。不管工作上有多忙,姐夫必须按时回家照顾干妈。今年夏天,天下起了大雨,干妈进不了屋,只好打着雨伞坐在雨中等姐夫回家。裤子全被打湿了,干妈感冒了,打了好几天吊针,才有好转,这都是干妈告诉我的。
以前姐夫是很讲究的,虽然脸的胡子很多,但他却刮得很干净,头发梳得很光溜,经常打头油。衬衣总是扎在腰里,看上去很精神。
现在,姐夫的家里却零乱不堪,桌子上还放着没收的碗筷,鸡子在屋里乱飞,鸡屎随处可见。衣服堆在屋角也没人洗。干爹在屋外跺猪草,几只鸡在给他“帮忙”,扒得猪草到处都是。干爹的眼睛不太好,做这些事已属免强。
看到姐夫的生活过得这么艰难,想着姐姐那个绝情的样子,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姐夫回来了,一年的时间,姐夫苍老了许多,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也没有刮,头发也好长时间没剃了,衣服虽然还干净,但明显的是刻意打扮的,和脸上的胡子,头发,以及疲惫的表情极不协调。
姐夫见我来了,脸上笑着说:“玉珠回来了?”
我象做错了什么事,只答应了一个是,心里就难过起来。如果姐姐在家,家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姐夫见没有姐姐,也没有问。这使我心里更加不安。我想替姐夫做点什么,就去找盆子,想帮姐夫洗衣服,盆子找到了,我把衣服放进去,坐了下来。
姐夫看着我说:“你姐姐这些年也确实不容易,都怪我没本事。你姐姐是苦够了,才走这条路的。”姐夫的嘴里并没有流露出怨恨姐姐的意思,但我总觉得欠姐夫很多。想用帮他干活来减轻一下我心里的内疚。
姐夫见我不说话,做他的事去了。我在心里想,姐夫这个家,将来怎么办呢,姐姐大概是不会回这个家了,姐夫再想组成新家庭,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侄儿回来了,长得比我还高,回到家里就做作业,又缠着要我给他讲外面的故事。可是对他的母亲却只字不提。侄儿一直很喜欢我。他小的时候,我经常抱他,一见到我就幺妗幺妗地叫个不停,
在我回家的这段日子里,我在家的时间少,在姐夫家的时间多。我帮姐夫洗衣,做饭,做家务。帮侄儿复习功课,姐夫又恢复了朝气蓬勃的样子,两位老人也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怕这样久了会引起邻居的闲话,母亲知道了我的心事说:“这有什么?谁家没有沟沟坎坎的,有些人要嚼舍根子,你能把他们的嘴扎住?”听了母亲鼓励的话,我也就没在意。依然两头跑,照顾两个家,尽我的一份责任和孝心。
这样,在我的心中无形中多了一份牵挂,我也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这样两个艰难的家,靠姐夫一个人支撑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半年前,姐姐就给姐夫打了电话,提出和他离婚,并告诉姐夫她已经和别人同居了。姐姐想把离婚协议寄回来。让姐夫签字。姐夫没答应。姐姐很生气地把电话压了,并威胁说,她会有办法叫姐夫签字的。姐夫怕双方老人伤心和烦恼,就没告诉他们,只默默地埋在心里。
又一年的秋天。当我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一进门,母亲就一脸的泪,对我说:“你那狠心的姐姐,终于走了,和你姐夫离了婚。丢下了他们爷儿俩,你看这可怎么办啊,你姐夫两头跑,照顾两个家,真是苦了你的姐夫。从你姐姐和他离了婚以后,你姐夫因为两头忙,把工作给耽误了,这次选举又落选了。那天,你姐夫在我面前,说到伤心处,好好地哭了一场。把我的心都哭碎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啊。”
原来在我走后,姐姐就回了家,并和姐夫离了婚,双方的父母都反对。可是姐夫二话没说,就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怎么办呢?母亲说,她托人给姐夫找过两个对象,一看他的家庭,什么话没说,就走了。这以后,就再没有人上过门。
姐夫却说,叫他们不要急,他说,他相信姐姐会回心转意的。他相信姐姐的本质并不坏。
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决定为姐夫找个对象,使姐夫这个家,完整起来。
我把想法告诉了姐夫,姐夫坚决不同意,说我是胡闹。他说他要等姐姐。说姐姐和他离婚,并不是姐姐的错。因为结婚时他答应过她,让她幸福一辈子。可是,他却不能给她带来幸福。是他对不起姐姐。姐姐走,他没有怨言。
可是我不管。还是忙着为姐夫找对象。我不能让姐夫太苦了。一个人撑起两个家。
我想请个媒人帮忙。于是,我想到了我们院子里的孙婶。
孙婶是个寡妇,只生了两个女儿,都已结婚,两个女婿很孝顺,对她很好,她的生活过得很快乐。人缘好又乐于助人。所以,村里很多人都愿意请她帮忙,她的名声在这条沟里很响。她生得强壮。是个好劳力。她娘家在四十多里外的山里。其实我们这里也到处是山,只不过离县城近些。所以我们就把离县城比我们远的地方叫山里。
孙婶满口答应。于是,我出路费。叫孙婶回娘家一趟。
姐夫的家,的确不象个家。和同院子其它农户相比,明显地差了一截,因为别人大都盖了两层楼房,有的甚至三层。而姐夫的房子还是一层的瓦房。显得分外寒酸。屋里还是17寸黑白电视机,一张旧方桌放在屋子中间,几把旧椅子放在堂屋四周。这就是全部家具。唯一不同的是,姐夫的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足有上千册。这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别看姐夫因劳作而显疲惫,憔悴,但你只要看到他,就有一种不俗的气质,使你对他素然起敬起来。因为正直,使人不生邪念,因为气质高尚,使人平生敬意。当然也有人背后议论姐夫,说是姐夫清高,迂腐,
孙婶回来了。说刚好有一个人,丈夫出车祸死了,岁数差不多,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人长得不错,还是高中文化,愿意出来。
我对孙婶说,可以。不过我提出要和孙婶亲自去看一趟,如果可以,再和姐夫说
孙婶答应了。于是,我们决定第二天就去。
那人住在大山深处。我们翻过大山,下面是一个盆地,村子座落在盆地的中央,住着几十户人家,四周都是梯田。山上是茂密的树林。风景很是好看。
我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不时有牛铃的响声在林间回荡,夹着主人的吆喝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林间的鸟儿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我们打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接近中午了。
在一间很破旧的院子里,我们见到了那个女人。那女的很客气 虽不象孙婶说的那么漂亮,但家里也还收拾得整洁。象个过家的人。她的个头和姐夫差不多,只是脸上有不少褐色的斑,那是不宽裕的农村生活在脸上的反映。正当我打量她的时候。孩子要奶吃,她当着客人的面把奶子掀得老高,让孩子吃。我觉得她很泼辣,是一把劳动好手,就决定把她带回去让姐夫看看。
我们三个一起回来,我把那个女人先安排在我们家里,晚上叫姐夫过来看。那晚,我把舅舅也请了来,让他定夺。
舅舅在队里开着一家粮食加工厂,有点钱。加上人生得精明,在队里也算得上个人物。我们家的大小事,很多都请他拿主意。所以,在我们家很有威性。他总是板着脸,很难从他脸上看到笑容。见到舅舅我们有些怕他。他在乡亲们中间也很有威性,但村民们对他的看法却不禁相同。有的怕他,有的恨他,有的嫉妒他。但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是做他的生意,赚他的钱。
他对我们家也很关心。姐夫离婚,舅舅坚决不同意,甚至于动手打了姐姐,可是姐姐是铁了心要走那条路,舅舅也没有办法,只说姐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姐夫知道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在我们家。坚决不去看,说他心里只有姐姐,别的人他心里载不下。舅舅也叫他去。他还是犟,最后舅舅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成不成去看一下又不要了你的命。”
姐夫无法,才去了,去的时候衣服也没换。
那个女人很勤快,来了什么都做。姐夫终于来了,他们见了面。姐夫什么也不说,只是吃饭,那个女的知道姐夫是给她介绍的,就主动给他夹菜,他也不接。那个女的见没意思,也只好吃自己的。吃过饭又连忙收家事,然后又哄她的孩子。姐夫最后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找人,我在等孩子他妈。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舅舅在一旁恨得牙痒,瞅人不注意,用手指头在姐夫头上敲了一下。
母亲也说:“志强啊,看到你这样,我们心里比你还难过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玉珍那样对你,连我们都看不过,你还要等她,你是让我们不得安心啊。你一天不结婚,就是我们的一块心病。我们还要指望你让我们多活几年呢。
姐夫说:“妈,你放心吧,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很好地照顾你们的。”
父亲说:“可是看着你一个人这么艰难,我们心里难过啊。”
姐夫说:“你们不用难过,其实我心里一点不难过。”
那个女的,见说不动姐夫,也说:“大哥,缘份是天定的,看来大哥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既然不同意,就不要免强,我敬重大哥的为人。大妈,大伯就不要再劝了。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明天我回去后,也给大哥留点心,看有比较合适的,给大哥介绍一个。我相信大哥这么好的人,一定能找到中意的。”
我走到那个女的面前,非常感激地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说,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第二天,我把相亲的事对孙婶说了,孙婶没说什么。但表情显然对我有看法。
晚上,我躺在床上,随便翻看我带回来的杂志,当翻到杂志后面的征婚广告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何不征婚呢?给姐夫搞一个征婚,不是别有创意吗。说不定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也给那些大龄农村青年找对象开个好头。何乐而不为呢?我为自己想出了这么个高招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就披衣坐起,找来纸笔,准备写征婚启事。好明天发出去。
当我放好纸,准备下笔的时候,我开始犹豫了------难道真就这么把姐夫嫁出去,拱手让给别人?姐夫和我们的关系已不是亲戚关系,而是一家人的关系。他已成为我们家庭中的一员。他每天都到我们家来,母亲对姐夫就象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一点生分。况且,我对姐夫是那么依恋,------我怎么------想到这里时,我的脸上一阵发烧。
——这是不可能的,姐夫大我那么多,而且那样要招来多少人的闲话。还有,我正在和我们的老板交往,他的条件那么好。…… 我在心里犹豫开了,说实在话,我现在的条件已相当不错了,收入很好。如果真如我的老板说的,和他结了婚,那么我这一辈子真的是吃穿不愁了。可是,我真地又怕上当。现在的女孩子,经不起甜言蜜语,吃亏上当的多的是。……
第二天,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征婚启事发出去。落款是姐夫的通信地址和名字。我想给姐夫一次意外的惊喜。
姐夫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回信写了几大篇。信上说,她想找一个和她岁数差不多,和她有共同爱好的男人,她本人爱好写作,希望找到知音。
姐夫好惊讶,看着这样一封给他带来惊喜的信。他知道那是我的杰作。
姐夫的心里开始不平静起来:命运把他推到了这一步,他需要作出选择,需要勇气,需要面对现实。他在心里权衡自己,论气质他自认为还不俗,论水平,他也是有些功底的,特别在文学爱好上。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在心里想,他这辈子要是能找个和他有共同爱好的妻子就好了。那样 ,他就会和她一起共筑爱巢,一起分享生活的快乐和成功的喜悦。但是他生在农村,现实迫使他必须先把理想埋在心里。为生活而劳作、而奔波。
他又想到玉珍。那时,玉珍是那样的可爱、漂亮,是那样吸引他,直到现在玉珍在他的心中依然有很重的位置。只要她回家,他还是会接纳她,爱她,原谅她。因为在他的内心里,的确认为欠她太多,他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幸福,更没有给她带来成功的喜悦,却使她长期处于贫困之中,他在心里是很自责的。所以,他不认为玉珍是在背叛他,倒好象是他把她逼走的。对于玉珍出走给他的生活带来的不便和痛苦,他在心里始终恨不起来。
读着回信,他想了很多。最后,他决定回信,因为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他要生活,要支撑这个家,他希望找到一个有知识、有文化,能改变他的命运的妻子,而这个人现在就在不远处,只要他去努力争取,他就会很快得到她——
我看着姐夫陷入了沉思,又看着姐夫眉头舒展起来。就知道姐夫动心了。
看着姐夫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却开始矛盾起来。我怕失去姐夫。怕这个家失去他的支撑,怕他成为别人的丈夫。
姐夫的回信没给我看,就发了出去。我虽然已经二十二岁,在姐夫的眼里,我却始终还是个小姑娘。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感受。
我的假期快完了,准备回厂上班。那天,我准备坐晚上的火车。上午,我就把东西准备好了,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中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姐夫家。
当我走到姐夫家的院子里的时候,我看到姐夫门前站着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那个女人正在打听姐夫的情况。
干妈耳朵有些背,答非所问。弄得那个女的很着急的样子,问:“请——问——这儿是庄志强的家吗?
“我儿子还没回来!”干妈张起耳朵,终于听明白了,回答。
“我是收到他的信来找他的。”那女的用外地话说明来意。
我走近她们,站在那个女的面前,问她找姐夫干什么,其实在我的心里已知道,她就是来征婚的那个人。她也打量着我,不知我是这屋里的什么人。
“我是来征婚的,请问,这是庄志强的家吗?”她又转身问我。
“是的。”我平静了些。
“总算找到了。”她象如释重负似的,自言自语道:“这地方真难找。”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叫高雁,高飞的高,大雁的雁。你呢?”她问我。
“我叫玉珠。”我觉得我的名字很俗。
“这名字不错。”那女的一脸的笑。直到这时,我才注意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中等个子,穿着灰色长风衣,腰上系一条同颜色带子,显出腰身的苗条。披肩长发,细而直的眉毛,双眼皮的眼睛,厚实的鼻子,薄而多绉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虽已不年轻,但依然显得很漂亮。我在心里想,象这样漂亮的女人,难道还嫁不出去吗?
我把她让进屋里,给她倒水,开水没有了。我又让坐。正忙着招待这个不速之客,姐夫回来了。我连忙跑出门去。
我说:“哥,你来客人了。”
“谁?”姐夫问。
“你好!”高雁迎了出来,就象主人迎接客人。站在门口和姐夫打招呼。
“你就是庄志强?”
“……是……的。”姐夫有些激动,信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说:“你好,欢迎你来做客。”
这时,高雁双腿并拢,高雅地坐在迎门的椅子上,说:“你们这里的风景真好,满山的红叶,我以为这里很冷,没想到深秋了,天气还这么热。你看我把大衣都带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以前很洒脱的姐夫现在变得很拘谨,他自认为在这个小山村里,还是出类拔萃的,口才也不会弄到冷场的地步。但在这个时尚的女性面前,他是那样自卑,不自在,居然无话可说。
他们说话的当儿,我去帮姐夫烧水。
“啊,我们这里的确很美,只是还比较穷。”姐夫希望用谦虚来掩饰自己的不足。
高雁说:“不要自卑嘛,穷并没什么,我们那里以前也是很穷的。可是我们家家建工厂,现在都很富裕了。我们进入正题吧。看到你的征婚启事,我就来了。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彼此了解了解情况,你看行吗?”高雁问。
“行。”姐夫回答得很爽快。
“我们先不谈结婚的事。结婚是自然的,关键是看能不能结婚。”高雁直截了当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那当然,没有感情,哪来的婚姻?”姐夫说。神情自然了些。
“我对你的话感触很深。”她说。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的心里感到酸酸的。
我把水烧开了,给他们每人沏了一杯茶。我说:“哥,没有事,我走了,是下午的火车。”看到他们谈兴正浓,我想早点离开,就把晚上的火车说成了下午的。
姐夫说:“不急,到时候我送你。”他把我拉到屋外,说:“这是你做下的事,你不能一走了之。”
我说:“哥,人我已经给你找到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说完,我出了门,没有回头看他们。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看着我,直到我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当天下午,姐夫说好送我,却一直没有来。我只好坐麻木一个人到了车站。经过一夜的颠簸,到了工厂,又开始了打工生活。
姐夫和高雁的事被我抛在了脑后,他们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在打工的时候,我去找过姐姐两次,听说转到另外一个城市里去了,并和一个小她两岁的男人同居了。
虽然我努力忘却,但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姐夫和高雁的事。想着他们怎样地交谈,怎样沟通。我总觉得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很难走到一块。高雁那么高雅,浪漫,而姐夫虽然有文化,心地高尚,但那么俗气,贫穷,他们怎么会有共同语言?他们的生活经历和习惯是那样不同。看高雁的样子,哪能受半点委屈,而一旦她和姐夫结婚,受委屈那是难免的。还有贫穷的姐夫,又怎么能满足高雁的虚荣。就算高雁不虚荣,能低就姐夫,而姐夫那男人的面子、自尊心,又怎能得到平衡。因此,我在心里断定,他们走不到一块去,他们的交往一定是短命的。
第二年的五月,我接到姐夫的电话,说他和高雁打算结婚了。我开始不相信,当听到这是事实时,我把以前对他们的推测全部否定了,只觉得这世界是那么奇怪,那么不可思议。我心里的那个隐隐的希望消失了,我在心里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幸福。同时又希望他们的幸福不会长久。
我开始不再想他们,只努力地工作,我得到了很快地提升。已经当了一个部门的经理,我想用我的成功证实我的存在。象高雁一样高贵、有钱、有修养。
但是,对姐夫的婚事我一直不能释怀,我不去想它,它反而更强烈地撞击我,使我一有闲遐就会想到他们。想象着姐夫和高雁接吻,拥抱,共同生活在那个低矮的小屋里。
这样又过了大半年,我终于忍不住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认为写信比打电话有着本质的不同。
姐夫很快地回了信。信中说,他和高雁没有结婚。原来高雁的家在北方农村。家里开了一家工厂,很富有。前年丈夫得癌症去世了。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女儿。丈夫去世一年后,她决定再一次找到自已的真爱,好帮她打理她家的工厂。因为她的父亲老了,她一个女人管理着那么大一家工厂,总有些力不从心。她说,只要姐夫答应和她一起到她家落户,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
姐夫听了高雁的条件,心里矛盾开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很诱人。只要他答应她,他一下子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用再去勤扒苦做。而且还有漂亮的高雁终身相伴。可是,他又想,这里有他熟悉的乡亲,有深爱着他的父母和岳父母。还有他儿时的伙伴。生活在他们之中,他感到很亲切。很愉快。最主要的是,现在这里有两个家庭都要他照顾。还有他自己的事业也在这里。这里的乡亲们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乡亲们。他的根在这里。所以,姐夫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而高雁也觉得姐夫是个很中意的人。虽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但看到他这么孝顺,又和乡亲们的关系很好。她决定帮助他在家乡创办一家农业技术研究所。专门推广农村实用技术。她说:这在她们家乡已经很普遍。并非是她的创造。她在这近半年里,已经基本上使这个研究所运作了起来。签了大量的合同。把农民认为不值钱的东西集中起来运到外地。同时推广一些实用技术。改进以前的耕作方式:比如村民以前发展了大量的果树,由于不懂管理,只开花不结果,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他利用这些实用技术,使这些果树焕发了青春,重新挂了果。又如,以前村民们很少种植的园禾,他也叫村民大量种植,包装后销往外地。同时,她心里还有一个心思,就是用她的能力和柔情感化姐夫,然后俘获姐夫的心。
夜空下,她穿着很性感地坐在姐夫身边,和姐夫促膝长谈,有时,她还会主动到姐夫的房间里坐,找书看,又看他写的东西,甚至提出和姐夫同居。
姐夫说,他可以和她结婚,但必须在这里生活。可是,高雁不答应,她必须回去,她说她曾在她父亲面前夸下海口,一定给他带回去一个让他满意的女婿。结果,他们谁也没有站步。不过,高雁说,虽然婚姻没有谈成,可是她一点不后悔,因为她在这里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说,等姐夫找到了合意的,一定要通知她,她会来给他贺喜。而她找到了合适的,也一定通知他,和他分享她的快乐。
高雁走了,她使他的生活揭开了新的一页,并和姐夫结下了很深的友谊。
姐夫的信使我深受鼓舞,使我看到了家乡的希望。是啊,以前的家乡人真是身在宝山不识宝,高雁的到来给家乡带来了商品信息,科学信息,使家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乡亲们转变了观念,走出了贫困。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姐夫在信中流露出对仕途的迷茫,以前他拚命地工作,想用脚踏实地的工作,来作为进升的阶梯,但他终于不能为比他官瘾更大的人所接受。受到他们的排挤,导致他的官职一步步地下滑。他决定走另一条路,辞去村里的职务,专心搞他的研究所。
我把姐夫的信看了又看,一股暧流在我的心中涌动。姐夫那么有才干,却因为贫困,导致姐姐的出走,虽然姐姐做得不对,但我想姐姐那样心高,如果能象高雁一样接受教育,有文化,信息广,能够很快摆脱贫困,姐姐也许就不会出走,姐夫的家也许就不会破碎。
姐姐到底在哪儿呢,我想起了姐姐。
这以后,我和姐夫的书信不断,我把写信当做与姐夫和家乡沟通的桥梁。说实在的,如果家乡好,能挣到钱,又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外出打工呢?外出打工的人都有一颗热爱家乡、报效家乡的心。都希望自己的家乡富裕,谈起家乡值得炫耀的地方,我们都会充满自豪。
但是,贫困这个最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打工人的心上,使得他们只好抛弃家里的爱人和孩子,受人歧视地外出挣钱。而把自尊心抛在脑后,让颜面受着轻视和嘲笑。
年底,我回家过年。二十九的下午,我和姐夫忙里忙外,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年到来。这时,家里突然来了两名警察,他们找到姐夫,对姐夫不知说了什么。姐夫顿时眼里充满了眼泪,我连忙跑到跟前问是怎么回事。一个高个子的警察告诉我说,姐姐被枪毖了。原来她陷入了一个贩毒团伙里,她为了享乐,开始贩毒。结果被抓住了。判了死刑。
当时舅舅也在场。正准备回家。听了姐姐的事说:“这个死丫头,净给家里丢脸。”
听了姐姐的遭遇,我们一家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父亲坐在那里一直抹眼泪。母亲的嘴里虽有埋怨之意,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现在死了怎能不伤心呢。她说:“这可怎么办啊,志强一直还在等她,她是太没有良心了。这可真是太苦了志强了。志强啊,你真是白等她了。”
我也一直陪着母亲抹眼泪。这时,姐夫送走了两个警察。回到屋里。安慰母亲说:“玉珍这样死了,这是罪有应得,她给我们丢了脸。我看这事就当没有发生。妈,你放心,今后我还是一样照顾你们。我还是以前的志强。”
舅舅说:“走到这一步,志强也不容易。”他把姐夫和我还有母亲父亲都叫进屋里,叫他们都坐下。然后当前大家的面对母亲说:“我看这样,玉珠也不小了。这个家也离不开志强,你们就把玉珠说给志强吧。”
听了舅舅的话,我脸上一阵发烧,虽说我在心里喜欢姐夫,把他视同家人。但要我嫁给他,作他的妻子,我一时还真地没有心里准备。更何况舅舅说得这么突然。
舅舅见我犹豫,就说:“这有什么脸红的,这种事在我们这里很普遍。这事就这么定了。过完年,你们就办手续。”
姐夫说:“舅舅,玉珠在外面已经有人了。她是大人了,你得尊重她,”
舅舅说:“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就这么定了。”
母亲把我拉到里屋,对我说:“珠啊,你舅舅话说得有些硬,可是也有道理。我只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真的,我的心里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心里很难作决定。就说:“妈,姐夫我是喜欢,可是这跟婚姻是两码事。我得好好想想。不能草率地就决定。再说,我在厂里已经谈了。我得把那里的处理好。”
母亲走出来,对舅舅说:“兄弟,你的心我们都知道。玉珠说要过一段再作决定。我们就依他们的吧。”
舅舅把手一摔说:“我现在说话不中用了,是吧,那好,以后你们家的事我再不管了。随你们怎么办吧。”说完赌气走了。
我知道,舅舅也是为我们好,他对姐夫知根知底,他相信把我说给姐夫是最佳的选择。
过完年我就走了。
我和姐夫还是以书信来往。让时间把我们的距离慢慢拉近。
在信中他流露出要我回乡帮助他打理公司的意思。信中说,他现在的业务越来越大,特别是春上更忙,缺乏人手,如果我能回去帮助他,他的业务就会发展得更快。看着姐夫的来信,我的心里开始动摇起来。我在这里已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老板也很常识我,我很舍不得我眼前的这份工作。还有张泉最近已正式向我求婚。在一般人的眼里,我是个成功者,受到别人的羡慕。但是,如果家乡有这么好的公司,有这么好的工作条件,我更愿意回到家乡去。可是姐夫的研究所到底发展得怎么样,只听说很好,我心里还是没底,对于张泉的求婚我还没有答应。原因就是我始终念念不忘我的家乡。我认为我的希望在家乡。
我又接到了姐夫的来信,信中坚决要我回去,口气是那么强硬。几乎是命令,我把信给张泉看了,提出辞职。张泉瞪大了眼睛,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那脸上的疑惑好象写着:你疯啦!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反正什么话都象。我的心里又犹豫了,是啊,我抛弃了这份工作,万一姐夫的事业受到挫折,我岂不也要跟着倒霉?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姐夫的身影不时地在我眼前晃动。母亲的嘱咐时时在我的脑中唤起。俗话说,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地,打工毕竟不是我的归宿。我外出打工的目的,就是要学会一技之长,积累资金,回到家乡建设家园。这才是我出来打工的目的。
这天是星期天,我正在宿舍里想着我的心事。张泉突然来找我,叫我跟他一起出去,说公司有事。
听说公司有事,我二话没说就跟他出去了。虽然我和他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对我进行了表白,可是我一直没有答应他。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而他却总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想用时间拉近我们的距离。所以,他好几次向我提出那种要求都被我惋言拒绝,他见我拒绝,也总是显得很有耐心。所以,我们的距离也在慢慢地缩小。
今天,他突然叫我,我还以为真有事。就毫不防备地上了他的车。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叫“桃花园”的休闲山庄。到了那里,我们吃饭,然后又打保龄球。一直玩到下午。我问张泉什么事,他说玩就是事。我的心里也很高兴。就陪着他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提出要回家。他来到我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他说,他一直就在暗恋着我,今天,他要完成从恋人到情人的转变。说完,他就上前把我抱住。此时,他以前在我面前的良好印象,一扫而光,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很快脱掉自己的衣服,把我抱到床上,压在身下。然后又脱我的裤子,我拚命反抗,对他说,我已经有了男朋友,马上要回去了,你这样,我这辈子就没法活了。他说,他早就没有耐心了,今天是答应也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他把我的双手按住,使我动弹不得。我又拚命扭动身子。我感到他那个硬梆梆的东西已经快要进入我的身体,这时,我猛地挣脱他的手,伸手抓住他的那个东西,用力使劲一扳,感觉那个东西成了两截。只听他“啊!”地大叫了一声,就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这时,我急忙翻身起来,穿好衣服,拿了我的手提包,冲出门去。我知道,如果我此时不走,让他抓住,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到了庄园门口,我打的回到厂里。来到财务科,说要借我的工资。财务科看到是我借钱,知道我和老板的关系很好。就把工资借给了我。我连夜搭飞机往家里赶。
在飞机上,我想到了我的打工经历,想到了张泉。张泉是个香港人,在这里开了一家服装公司。他三十多岁,中等个头,长得黑黑壮壮,带个眼镜,不苟言笑。从我进厂,他似乎就对我有好感。不过,我听说,他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勾引女孩子。很多女孩子都上了他的当。可是还是有很多女孩子愿意和他来往。如果不是今天他对我这样,我还一直对他心存好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色狼,一个残害女孩子的恶魔。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如果他死了,那我就成了杀人犯了。我的心里害怕起来。我想,既然这样了,那就听天由命了。万一他死了,这就去坐牢。我又想到了姐夫和姐夫的婚姻。如今,姐夫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姐夫的婚事成了我的一块心病。舅舅的话还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又想到了不幸的姐姐和姐夫的不幸。姐夫的不幸是姐姐造成的,而姐姐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呢。如果说是她自己造成的,虽然也没有错,可到底有些牵强,我不能完全接受。
第二天早晨,我不放心,给我的好朋友艳妮打了电话,问老板现在在不在上班。艳妮说,老板住院了,听说出车祸受伤了,伤得不轻。这下我放心了,只要他没死,我就没事,而且他自己说是出了车祸。这就和我没了干系。
这时,我突然想给姐夫打个电话,说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又一想,还是不打的好,何不给他来个突然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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