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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 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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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的群山环抱着湖水，蓝蓝的湖水偎依着大山。在清澈的河水之上飘散着薄薄的雾气，弯弯曲曲的河道在群山尾巴交错的衬托下，显得时隐时现。金黄色的夕阳与河流之上的雾气纠缠在一起，使越来越远的河道、山峦显得有些模糊，终于使河流的上游隐于一片大山深处。
快要碌忙的一个秋天。还没有完工的天台山水库大坝上插着一面面鲜红的红旗，被山风吹的呼啦啦作响。坝上，坝下到处是人山人海。号子声、金属碰撞声、机器嗡鸣声很有节奏的回荡在平静的湖面上。
“你是不是又在偷懒，天天不是这里坏了就是那里缺东西”忽然一声愤怒的吵骂声，在现场显的特别不和谐。
劳作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向叫声看去。哦，是连长不知道又在骂谁？
连长在那个时期，在大队或集体出差的地方，都是人们心中最威风的人。整天穿着一套解放军军装，背后背着一把枪，也只有连长可以携带枪支。那枪就像电影里的冲锋枪一模一样。他背的可是真家伙哟。
在连长面前站着一位高大的小伙子。天生的卷发，留的很短，腮胡很浓密，中间一双明亮的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盯着连长，可能是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甘示弱的嚷起来：“你眼睛瞎了，我的板车真的坏了，你没有看见，摆明了欺负人嘛。”
续
连长见有人与他顶嘴性情勃然大怒：“说你偷懒就是偷懒，还敢骂我，看我不开你的批斗会。”
这小伙子是前进大队的三大棒小伙子之一叫志昆山。在前进村的那条山沟里近几年建起了一座大型兵工厂。厂里招工，他是招工的对象之一，却被大队给压了下来，说大队缺人，好小伙都被你们厂招走了，我们村里碌忙时咋办。被志昆山知道后在村里找到干部大闹了一场。刚好，第一批修大坝出差的回来了，村长怕他继续在村里胡闹，就把他编在第二批出差的队伍去了。志昆山也只好认命了，家里还要靠他挣工分吃饭呢，何况招工的时间已经过了，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就这样来到天台山修水库。但他觉的在工地上的连长怎是和他们队过不去，而且安排的工作还特别危险。特别是跟着卷扬机拉土上坝时，连长简直是是鸡蛋里挑骨头。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不能见半点树根啦、树皮什么的，更不能磨磨蹭蹭，要是被连长或指挥人员发现不是骂个狗血淋头，就是放工后开你的批斗会。什么对革命工作不负责呀，有意破坏大坝质量，是不是特务专门派你来搞破坏的，唉！连不着边的事都能被他们给贯穿起来，真是一帮人才。最要命的是上卷扬机的安全问题，你想想从那么陡的大坝下向上面拉土，一辆板车挨着一辆板车，后面的紧挨着前面的，最前面的捆在卷扬机的钢丝绳上，后面的连成一串。并排着有十几串，如果要是有一串的钢丝绳断了，那个后果是谁都不敢想的。在人们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上了牵引机，就像做飞机，钢丝绳一断，管你是谁都完蛋。”
这几天志昆山觉的连长老爱挑他们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他忍无可忍了，性子想火山一样爆发。甩手推开板车，纂紧拳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吼道：“骂你又能怎样，老子还想揍你两下。”
连长一听气的六腔生烟，头顶冒火，用手指指着志昆山的脑门吼到：“你小子敢。”
失去理智的志昆山抽起身后板车上挡板，照着连长的后背就是一下。
做工的人们不知谁叫了一声：“打架啦。”大家望了望还真有人打架，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向他们两人涌去。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对别的不感兴趣，但对打架闹事特别高兴，还没有搞几下，胃口不对，就大大出手，有时还闹帮派大决战。特别是出差修大河、筑大坝人员集中的地方更是无法无天。
工地上的号子声、金属碰撞声、机器的嗡鸣声停了下来，变成了人们单一的哄闹声。有的拉架，有的起哄，还有的看热闹。拉架的是领班的，起哄的是胆大爱捣蛋的刁民，看热闹的是胆小的和女同志。
在你推我搡中，志昆山发觉几个领班的只缠着他一人，哪有这样拉架的，分明是护着连长。志昆山发起横来，反手一挡板打在一个领班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淌。这个领班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这下受了伤领班的手下民工不干了，四五十人跑回做活的地方，拿起能用的家伙铁锹呀、洋镐、木棍叫嚷着冲上来。胆小的和女同志看着要打群架吓的浑身发抖，跑的远远的看着发怒人群。志昆山这边一同出差来的民工兄弟本来这个月就觉得憋屈，现在有了撒气的地方怎能放过。学着水浒英雄的模样也赶忙跑到干活的地方拿起武器旋风般的向志昆山这边靠过来。
前进大队的三雄这次出差只来了两个，和志昆山一起来的叫洪丰，有着浑身的蛮力，平时开玩笑，打赌，能捧起一大缸装满水的大水缸，还能举过头顶。现在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心想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瞅着两个身材比较矮小的，武器也不要，跑在最前面冲上去，一手抓一个，顺手举过头顶，甩手扔到不远的河里去了。志昆山一看，也来了劲，将近六尺长的挡板水平横放着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愣是向冲来的人群撞去，只听见扑通、扑通声，志昆山连忙睁开眼睛一看前面到下五六个，正在哎呀、妈呀的叫。
冲在前面的人看见这两个人，这么勇猛。当时愣了一下，不知谁在后面叫了一句：“打死他们。”志昆山的对方又像洪水般向他俩冲来，刚好昆山这边的人也跟上来了，双方混战在一起。在坝下的矿山地成了战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连长看见有人跑着去拿家伙，见过大场面的他知道坏了，要打群架，搞不好要出人命。不顾身上的伤痛赶忙跑回住的地方，拿起枪就向工地跑去，边跑边上子弹。
刚跑到坝上面，一看下面已经乱成一团。不在犹豫，枪口朝天嗒嗒嗒……就是一梭子子弹。
响亮的枪声震醒了正在酣战的人群，也惊起了水库对岸隐藏的一群野鸭子，扑扑向水库上游更深处飞去。
惊愕的人们抬头昂望着连长，连长看人群停止了斗殴，大声叫到：“反啦，你们有没有王法，再打呀，我看谁敢在动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把他送到班房里去关几天。
连长顿了顿看有几个人在偷偷的溜走了又大声说到：“不打啦，好，各个领班的把自己的人全部给我带回住处去，全部在屋里不准出门。等我处理好了再让领班的通知，如果让我知道谁还在找机会滋事，不要怪我手中的枪不客气，人员安排好后领班的全部到会议室开会。
看来，还真把这帮“不法之徒”给震住了。受伤的领班被他们自己人粗略的包扎了一下，搀扶着先走了。被扔在河里的两个也早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先回去了。剩下的人收拾好工具，各走各的默默向住处走去。平时放工那是多高兴的一件事，女同志走在一起高兴的唧唧喳喳说个没完，男同志唱歌的唱歌，说笑的说笑。今天就不一样了，回住处的路上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就是有人说话也是交头接耳过后匆匆赶他的路。
回到住的地方后沉默的人们开始悄悄的议论今天发生的事，
志昆山这房间里开始谁也没有说多的话，只是相互询问了一下有没有人伤着。在这屋里的几个相互关系还不错，都知道昆山今天惹下的祸不小，搞不好，还真的关他班房。
志昆山看大家垂头丧气，强装笑脸说：“大伙这是怎么啦，又没死娘，干吗个个哭丧着脸，没事，大不了去坐牢。”
洪丰无不担忧的说：“说不到的事，你看这个月连长老是找我们的茬。”
志昆山依旧强装着笑脸说：“没事，没事，怕个啥。”
大伙见志昆山这么说也七嘴八舌的替他想办法唠叨起来：
“我看不如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说的轻巧，他要找你的事你躲的过？”
“躲，不是办法，可能会弄巧成拙，我看不如去找连长陪个不是，也许有缓和的机会。”
“呸，打都打了还陪不是，要去你替昆山去”
“唉，这个连长他妈的也不是人，这个月老是与我们这个生产队过不去，今天昆山不揍他，说不到哪天我也忍不住也要敲他两下。”
正当大家议论着这事时，队里领班的王丰收进来了。老王是快五六十岁的人了，待人殷实诚恳，读过几年私塾，以前在队里当过会计，因觉得自己的性格很难与当官的相处，前几年就退下来了，不过村里的人都很钦佩他的为人，人们碰见他要么亲切的叫他王会计，要么就干脆叫他老王，他总是乐呵呵的应着。今天走近来脸色没有笑也没那么难看，瞧着大伙。满屋子人的脑袋一下子拉到裤裆里去了。王丰收轻轻的干咳了一下恼火的说：“还打呀，是不是今天还没有闹够？”
志昆山看看老王，又看看大伙，转身给老王搬来一把用破木板做的小凳子，说：“老王，你坐，去坐牢我认了。”
老王没有直接坐下来，从荷包里掏出一包大丰收的香烟，给大伙一人一支，让后点燃烟，才默默的坐在小凳子上顿了顿，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昆山说：“我知道你们这个月对连长有意见，他也是为了工作吗，再说这个月上坝堆土的主要是我们。知道是咋回事吗？现场大伙也看见了其他几个生产队舍不得出壮劳动力，调来的不是上了岁数，就是还未成人，要不就是女同志。就我们生产队的壮劳动力多，还有半个月就要碌忙了，连长他着急呀。再说，筑大坝质量本来就要求严，一个树根或一个树皮就可能使坝堤渗水垮方。这百年大计不就成了空话，我们的心血不就也白费了吗。昆山不是我说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小青年的火暴脾气，得改一改了，你对生产队领导有意见，我知道，你也不该把脾气撒在不该撒的地方，有时候要学会忍忍。”
老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了停，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一只脚登在本来就小的凳子上，把手腕放在膝盖上。看看大伙接着又说：“刚才开会，连长装着样子，冲着我发了一顿脾气说，老王你他妈的给我带过来的什么人，是不是土匪超生的，连老子都敢揍，他是不是活腻了，看我今天不把他扣到大牢里去蹲几天。不过，当连长看到那个打伤头部领班神气的样子就生气，话锋一转声音比较缓和了些继续对着老王说，不过圣人也有过错的时候，看他平时也怪能干的，我给他一次机会，扣他志昆山十天的工分，晚上赶一份检讨书明天早上开安全会时当着大家的面认个错，陪个不是，如果再有下次老子一定把他送到班房里去坐坐。连长最后瞪着几个领班的语气凝重的说，你们以后在工地再找对方的麻烦，或再搞出什么乱子，小心我不客气。”
王丰收怕昆山不服气，瞪了瞪昆山补充说：“毕竟你们把人家领班的头打破了，还把两个人扔到河里去了。虽然那个领班的认为处罚太轻了，但也不敢太得罪连长，何况连长也挨了一下，其他几个指挥人员也觉得今天连长有点奇怪，见那个受伤领班的没有敢多说，也就把想说的话吞到肚子里去了。”
大伙听到这里都长长的出了一口长气。
志昆山听到这里有些不相信，插嘴说：“这怎么可能，他成天恨不的扒我们的皮，没事都要找个事出来。”
老王打断了昆山的讲话：“怎么不可能，都像你小肚鸡肠，我不是说了吗，他那是为了工作，不狠点这么多人听他的吗？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其实也有其他原因，当时施工现场调来第二批人时，连长他一看就火了，其他几个生产队来的人不是老就是小，要么就是女的，特别是你打伤领班的那个生产队更糟，就我们生产队来的劳动力比较多，当时对我们生产队的人就多了一份好感。你们有没有发觉，批斗人时我们队的人有没有？真正找我们事的有几回？不就是多说了几次鸡毛蒜皮的事吗，这是工作的方法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遇事要多多动脑筋。一群猪脑袋。”
王丰收扔掉烟头，站起来说：“连长开完会后偷偷的跟我说，其实有很多情况你老王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大伙这个月对我有意见，我心里清楚的很，今天只不过昆山替大家出了个头。你赶快回去给我捎个话给昆山和大伙，这个月是我对不住大家，我的工作方法有问题，请大家不要见怪，以后还要依仗大伙使把劲赶在碌忙前把大坝的土方完成。请他们明白事理不要有思想包袱再闹出个什么乱子来，其他的事由他去处理。我当时是拍着胸脯说我一定做好安抚你们的思想工作，你们看怎样，还有什么说的。”
昆山、洪丰和大伙他们听了老王的一通话，心里觉得很惭愧。都在想我们怎么没有想通这层关系呢？
昆山抓抓头皮，不安的说：“看来我们还真冤枉了连长，唉…我真混帐，老王，你带我现在就给连长道个歉去，要不然我觉得心里不好受。”
王丰收看看昆山，想了想说：“也好。其他人去给别的人说说我们队吃饭，安排在六点钟。”
洪丰见事情已解决，心情突的一下放松了，见老王说完就要走，忍不住连忙抢着问了一句说：“为什么，要到那么晚才吃饭？”
王丰收抬起胳膊用手指点了一下洪丰前额说：“你这里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糨糊把这儿给糊住了，这你都不明白，就知道吃。领导把吃饭的时间错开免得你们又搞起来了，知道了吗？”
洪丰不好意思的憨厚的傻笑笑说：“哦，明白了，明白了。”
大伙看到洪丰这憨厚装傻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出来。但现在在老王面前又不好意思，只好忍着。
等老王带着昆山一出门，大伙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都哈哈大笑起来，也许和洪丰一样的心情压韵在心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底，现在全都释放出来了。
老王其实心里也高兴，毕竟自己是领班的，不少带一个回去或受伤的，才不辜负大家选他，也对队里有个交代。但没走多远，听到大伙的笑声老王无奈摇摇头苦笑一下，心想：“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他们还真没办法。”
民工住在水库边上的一个小山包上。指挥部在小山包的下面，没有多远一个很宽敞的地方。房子座西朝东，背靠水库和小山包，是几间红砖瓦房。靠北面第一间就是连长的卧室，从山包下来必须从他房间边走过。最南面是三间连通的食堂，中间依次是资料室、办公室、会议室、指挥人员和技术人员的宿舍等。墙裙是用石灰刷白，写着“百年大计”“毛主席万岁”。几个血红大字。
老王、昆山很快就来到连长门前，食堂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打饭了。在食堂外面也有不少人，看见里面人比较多就在外面等会儿再进去。这时，看见老王、昆山站在连长门外，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还悄悄的说：“那个有腮胡的，不就是下午带头闹事的人吗？”
老王和志昆山没有理会这些，老王上前轻轻的敲了两下关着的门，里面传来连长的声音：“谁，有事吗？”
老王说；“是我老王，我带昆山来了。”
“你们等一下，我来开门”连长带着不自然的口音说。
一会儿，吱的一声，连长的门打开了连忙亲切的说：“进来坐。”
昆山有点不好意思，还在犹豫，连长看了笑着说：“既然来了，就近来坐会儿，有话到屋里说也方便些。”
昆山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老王后面进了连长的房间，连长随后关上门，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把用松木做的靠背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转身边到开水边说：“说吧，有什么事？老王，我让你给昆山和大伙说的话带到了吗？”
老王说：“讲了，大伙明白意思后还蛮后悔的。”
连长高兴的说：“明白就好啊。来，喝口开水。”连长说着话把搪瓷缸子装的白开水给老王递了过去，转身又给昆山端开水。
昆山自从进屋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眼睛在连长的卧室内扫了一遍，发现在老式的写字台上像是放着半碗黄黄的红糖水，又不像，上面还冒着热气呢，酒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噢，明白了，肯定是酒，是放雷火用的。放雷火就是把酒加热，擦在创伤上用于治疗跌打损伤的土方法，能化血祛淤治痛。这土方法蛮管用的。
昆山看到这里脸上伙辣辣的烧，心里更惭愧，刚好连长把开水递过来。
“小志，也喝点白开水吧”连长笑着对昆山轻轻地说。
昆山激动得差点把眼里不争气的东西给弄出来了，抖动的双手连忙接过白开水喝了一口，稳了稳情绪，憋足了劲站起来用发抖的声音对着连长说：“连长今天真对不起，我错了。我要老王专门带我给你道歉来了。希望你能接受。”
连长先是一愣，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来，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在老王和昆山对面坐下来还是笑着说：“还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性情中人，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看来我挨的这一下不是个泛泛之辈所为呀。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对不住的地方，也还希望昆山兄有海量多担待一下哟。”
昆山一下子窘的不知道怎么说好，完全没有了下午的英雄劲了。
连长也不在继续说些不必要肉麻的话，脸变的严肃起来看着昆山说：“小志，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头脑的小伙子，你的错误我不再追究你太多的责任，但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教训，如果再敢犯，我可对你不客气，你知道今天的后果吗？如果我今天反应慢一点，说不定会出人命。那样的话你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今天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让我们两个同时认清错误，我改正我的工作方法，你呢给我在工地上好好的带个头，在碌忙前把堆土的工程完成。但公私要分明，该罚的要罚，该扣的还是要扣。”
昆山连忙站起来说：“连长，罚、扣我认，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向你来道歉的。我保证以后在队里带好这个头，不让连长再操半点心。”
连长心里高兴了：“好，没有别的意思就好，我还真佩服你的胆子，我走了十条河，九座水库，还没有一个敢在我面前出口大气的，就别说吃一板子了。我欣赏你这样汉子，敢作敢为，知道错了也敢及时承认错误是个好同志，好好干，如果你这个头带的好，我到时候给你评奖，发你双份工分，其他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以后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有能力解决的在你面前我决不说个“不”字。
老王激动的插嘴说：“谢谢连长的宽宏大量，能给昆山一个机会。”
连长哈哈一笑，开玩笑说：“宽宏大量？我心里还不服气呢，有机会我还想与昆山切磋切磋，看看谁的本事大呢。”
昆山不知所措的说：“不敢、不敢。”
连长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说：“今天就说到这儿吧，等工程完工了，我带你们到我家让我老婆烧几样小菜，我们到时候在好好的聚聚。现在你们回去准备开饭了。”
大家都站起来，老王和昆山与连长道了个别，就回住处去了。临走前昆山问过连长的伤要不要紧，连长说放了雷火，现在轻松多了，没事的让昆山不要放在心上。
昆山回到住处时大伙今天把饭菜搬回住处来了。那个时候的食堂打饭，用个盆子装一盆子萝卜或一盆子青菜就只有盐，没有油，饭每人只有几个馒头，吃不饱就用萝卜青菜充饥。几个围着一个盆子，拿两个馒头，随便蹲在那儿就是一顿饭。
大伙见昆山回来了，都已经饿得肚皮贴着后背了。赶忙给昆山拿了两个馒头，大家就地围成一圈，边吃边问在连长那里说得咋样。昆山现在精神松弛下来，觉得饿的要命，一边拼命的啃着馒头，吃着菜（萝卜），一边断断续续讲了刚才在连长屋里的经过。大家嘴里虽然嚼着馒头或萝卜也还不断的插话，最后都回到同一个话题，那就是真的错怪了连长，没想到连长还是这么客气的人。以后要好好干才对得起自己差点摸黑的良心。等饭吃完天已经黑了，打来的食物被昆山和弟兄们一扫而光，连菜汤也没有剩下。
不平凡的一天终于安静下来，放松的人们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只读完小学的志昆山秉烛夜战，终于在人们的鼾声中完成了并不完美的检讨书，伸伸懒腰，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就也鼾声大作起来。
以后的日子太太平了，志昆山的头带的不错，日不出就出工了，日落在住处还见不着他的人影。哪儿有纠纷，昆山往那里一站，眼睛一瞪，闹事的人马上就安静下来，谁敢惹这个混球啊！连长都敢打，可况你这个小贫民，有几个脑袋。看来昆山也学会了用脑袋，打架是不敢了，但人们不知道。昆山利用这层关系，看见闹事的瞪瞪眼睛，叉叉腰或挽挽袖子，还真管用，往往吓得闹事的人立即不敢吱声了。做事的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领事的，不能直接发号施令，就叫住在一个屋里的弟兄谈话，晓知以理，动之以情，说动大伙日不出而出，日落而不回的带动下，昆山的整个大队积极性都提了起来。连长和指挥人员见到这个情景也不停的喊话，“你们几个生产队看看人家前进大队的积极性多高，你们他妈的是娘生的，人家就不是娘养的？吹了上工号，还舍不得挪被窝，放工号一吹，比他妈的兔子跑得还快，看样子这模范红旗非前进大队莫属喽，不对，应该给他们每人多加工分。”在这种推波助澜的喊话下，全工地的人们积极性都高了起来。
还差一天的时间，土方工程就可以大捷了，本分的人们高兴可以提前回家了，溜溜逛逛的人群不高兴，因为没有地方可以混工分了。
这天中午快放工的时候，连长拿着喇叭在坝上喊话，下午3点钟提前放工，到指挥部前面的场子开会。
由于人们心情高兴吃过午饭，下午不知不觉就到了3点钟，领班的一声令下，收好东西，人们浩浩荡荡向开会的地方走去。
在场子靠房子这边已摆好了几个桌子，算是个主席台。上面放着好多东西，有红本子、红旗、还有折叠的几个条幅等。连长和几个指挥人员、技术人员坐在桌子的里面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人们陆续到了会场，以队为单位，在领班的带领下，站在画好的石灰线内。
连长看人都来了，站起来喊话说道：“大家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垫一垫，都坐下来。”
人们一听开始闹闹哄哄的抢簸箕、砖头、或是板车上挡板什么的。等了一会儿，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连长看了看，再次站起来把右手握成空心放在嘴边干咳一声说：“大家静一静，今天下午把大家召集起来，有几件事和大家说说。
一、是庆祝我们的土方工程，终于要结束了，也就最多一天的时间吧，我们也可以提前回家了。二、 我代表指挥部谢谢大家在这一段时间辛苦了，也谢谢大家的宽容，使我们的合作顺利。三、我现在和指挥部的人商量好了，对这次在工程上表现突出的先进个人和集体给予奖励。”
说到这里，下面的人又闹哄起来。有人喊到，是不是又是一面小红旗或奖状呀。这话引的大家哄堂大笑。这里我的插上一句话解释一下，在那个时代有这么一句话“溜溜逛逛得个奖状，累死累活落个下作”。所以大家听了这话会发笑。
连长自然明白话里的意思，听了这话来火了，站起来抬起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说到：“刚才说这话的人，是谁，有本事给我站起来。”
人们见连长动火了，都连忙杀住车，不在笑了。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消失在哪个人群中，人们的眼光也不在看着台上，要么装着东张西望，要么就盯着地面，会场一片寂静。
连长恼火的看着人群大声的说“原来是个龟孙子，像这样的人，有什么能耐，只能当缩头乌龟。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人永远只会落在别人后面，让人瞧不起。人家积极向上，做的多获得多，到时候有你这种人红眼睛的时候。没出息。”
发完火的连长没有坐下来，站在主席台上两手撑在桌面，看了看笔记本接着说：“第四条是我把工程要完工的事上报给了县里，明天县里的领导要到工地来视察，希望大家有所准备，多多配合，等散会了，每个队安排几个人帮忙把几幅条幅挂一下。”
连长站直腰杆，喝了口白开水说：“现在我们给在这次工程工作中表现突出的个人和集体颁奖。先个人的，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到主席台前面。志昆山、王思奎、祝清风……。”
念到名字的人一一走到主席台前，面向前面的领导站定。后面的人们，有的惊讶，有的不消，有的议论纷纷，真是人上一百，各种各色。议论什么的都有，但看的出来，人们对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并不看重，只是有志昆山也在里面，有点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罢了。其他的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以为和每次工程竣工了所行差不多的程序，发发奖状，领领红旗什么的。
正当人们无所事事的东一句，西一句小声说着话时，连长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志昆山奖励二十天满勤工分”就这么颁奖开始的第一句话，像炸雷一样震的人们耳膜嗡嗡响，大家修大河，筑大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奖励。勾起大家不敢相信的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的射向主席台。大家看见了眼前的事实。志昆山激动的和连长握着手，
连长热情的说：“昆山同志谢谢你带的好头，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和信任。干的好啊！”
志昆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嘴里只是吞吞吐吐的说：“谢谢…连长…对我的宽容…和信任…。”
“好，到会计那里领奖励你的工分本。下一个”连长高兴的摇了摇昆山的手说到。
志昆山走到主席台的会计面前，与会计高兴的握握手。会计把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工分本递了过来，同时祝贺他，志昆山高兴的满脸通红连声说：“谢谢，谢谢。”
连长不断和后面走过来的几个先进个人一一握手，并给他们说一些勉励话。还叫下面的人们不断鼓掌。刚开始，稀里哗啦几个掌声，连长几句挖苦话一放出来，红眼的人们拼命的拍着巴掌。人们心里的想法可想而知，贪床的想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睡早床了，装病的想当初装个什么病呢……现在人们心里可谓是五味具全。只有一个思想，借着拍巴掌拼命的打自己，叫你贪床，叫你装病、叫你……
个人奖颁发完毕后，先进个人集体向台上领导和下面人们各一鞠躬，以示敬意。
下来后昆山迫不及待的打开红本本，上面共共整整的写到“鉴于志昆山同志在天台山水库修坝工程中，工作业绩突出，特奖励二十个满勤工分，希望该同志继续发扬革命精神，不怕艰苦，勇登高峰”后面是指挥部和连长，还有会计的签字。并盖上鲜红的工程章。志昆山看着，看着差一点把眼泪给看出来了，想想从创祸之后，天天拼命工作，就是为了得到良心上补偿，对的起连长和许下的偌言。但下的这么多少苦工，又有几个能理解呢？人们在他背后的风言风语可多着呢，叫他狗腿子的有，理解成充英雄的有，说他不是人成天想着法子害人的害人精也有……
现在雨过天晴了，所有的烦恼、委屈都一扫而光。坐在昆山四周的人们都挣着看看他的奖励品。昆山不给他们传阅，小心翼翼的翻开红本本手里拿着让四周的大家看看，就是不放手。人们看后眼神都是酸酸的，红红的，嘴里发出不是啧啧称赞声，就是唉声叹气声音。
连长颁发完个人先进奖后坐下来稍喘口气，喝了几口白开水，站起来接着下一到工序说：“现在颁发集体模范红旗奖，这个奖的获得者是前进大队，老王，上台领奖。”
这次，人们没等连长喊话，就自觉的鼓起掌来。老王笑眯眯的走上前，双手从连长手里接过红旗，然后一只手拿红旗，一只手和连长握手，连长一双手一把握住老王的一只手不停的摇着高兴的说：“老王谢谢你呀，你这次领班工作管的很好，人的思想也抓的不错。要不然工程要按时完工还真成问题了。”
老王依然笑眯眯的轻轻的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都是你宽宏大量赢得了他们的心。还有大家伙共同辛苦劳作的结果，才有今天的局面。都不说了，你让我下去，要不然我会被你给吹晕得走不下去了。”
连长哈哈一笑：“好，我可不愿你躺在这儿。”
老王给领导和人们各敬了一个礼，就捧着红旗回到原来坐的地方。
奖已经颁发完毕，该对这次工程有个总结，还是连长先讲。连长开头的话还可以听，他说：“大家都使劲了，在这工地上大伙也脱了层皮，而且吃不好，睡不好，还克服了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大伙与我们指挥部合作也不错。”但说到后面的时候话就难听多了：“我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人，不是我与大伙有意见，，有几个生产队当官的可不是什么好官，大家互相看看，做这么大工程，给我调来的是些什么人？上面一再强调，抽闲的时候，各个生产队都互相配合一下，特别是修大河，筑水库，一定要把我们后代的百年基业抓好，要人给人，要粮给粮。现在到好，给我弄来的不是上了年纪，就是还未成年。糊谁呢？你们给我听好啦，给你们生产队当官的传个话，明天我就递一份这次工程的人员调查报告上去，我看，到时候糊谁。”
连长后来越说越有劲，越来越离谱。其实，人们都心里清楚，这关我们个什么事呢？他这是在发牢骚，憋屈了一个多月的气，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可把主席台上的其他人忙坏了，有的给他暗示，有的不停的装着咳嗽，有的干脆用眼睛瞪他。可连长就是不理这些，直到发泄完了。才把话头一转，说到：“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爱添油加醋就把我说的话再吹大些，我就说这么多，请其他领导讲话吧。”
连长看来确是讲累了，靠在椅子被上，连喝几口白开水，有没有听其他人讲话就不知道了。
其他几位指挥人员有的补充的说了一些，有的象征形的说了几句。当血红的夕阳照在会场上时，会终于散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高兴的在住处欢呼，不高兴的窝在屋里，吧嗒、吧嗒抽他的旱烟。
第二天，县领导来了，在工地现场视察连声说干的好，干的快，县领导也和人们劳动了一会儿，就到指挥部去了。等完工后开了个大会，县领导念了准备好的发言稿和祝贺词，下面汇报总结后，县领导走了。等不及的人们也有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昆山回到住处和大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就几件破衣服，和一床被套，过上一夜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起程回家。这时洪丰神神秘秘的把昆山拉到一边，悄悄的说：“昆山，我听当地的人说，这水库里面的野生鲫鱼特别多，到了晚上，鱼儿都出来觅食很好抓的。你看，反正今晚没事，明天又要走了，不如今晚我们去抓它几条，让后到旁边山包那边煮一锅，解解馋怎样？”
志昆山这两天心情特别好，一听这话，立即就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叼了出来，也悄悄的说：“好是好，就是没有油、盐、锅怎么办？”
洪丰坏坏的笑笑说：“你忘了，我有个亲戚在食堂里做活。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看见他一人在厨房里收拾，就偷偷的溜到厨房后面，敲开窗户，找他要了一瓶油和一点盐。不信，你跟我来。”
洪丰把昆山带到自己放包的地方，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就把包袱拉开一点缝。呵！是真的
昆山高兴的差点叫出来了。那个时候一家一个月才分一斤油，他能不惊喜吗？
洪丰瞪着眼睛，连忙用劲敲昆山的脑袋叫到：“记住啦，明天叫我一起走，别让我睡过了头。”
昆山摸摸被洪丰敲疼了的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知道了。”
他们扭过头看大家都还在忙自己的，没有注意到这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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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6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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