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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珊瑚海 于 2011-6-27 17:05 编辑
丙子年祭（之一）
——怀念我的父亲
作者：珊瑚海
父亲是南漳县葛公公社报信卫生所医生。常年在葛公公社各生产大队为村民防病治病。有时，为了挽救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他能连续熬四、五个通宵，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父亲出生于世医之家，医术精湛。伏龙川村严显栋患肺结核，在大医院里医生给判了“死刑”，被亲戚朋友抬回家后 ，父亲用中医中药为他治疗，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父亲那时专心工作，平时很少回家。家里的一片天全由妈妈一人支撑。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在工作之余，请泥瓦匠在家里砌了个带烟囱的灶。哈，好家伙，有了带烟囱的灶做饭烟火不熏眼睛；在全村率先买了一台缝纫机。有了缝纫机，我们穿衣服全由大姐缝补，再也不需要妈妈黑灯瞎火地飞针走线了；率先在阳台上装了木板，还刷了漆。为此，惹得村里许多人说闲话，也引起了许多人眼红。同时，也为家庭埋下了祸患的种子。在人人都还在靠工分吃饭的岁月里，是不允许有人吃、穿、住像个人样的。
有人说：“徐家的人老辈辈吃闲饭。”
“让他人老辈辈吃闲饭吧！我们贫下中农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于是，生产队分粮时常常不分给我家。在靠工分吃饭的日子里，不分粮给你吃，往往会饿死人的。幸亏父亲每月有几块钱的补助。几个月的补足攒下来，十块钱可以买一斗包谷。父亲那时每月的补足款全部买粮食我们吃了。我们全家住在农村，大部分时间得买粮食吃。那时，我们家大口阔，大哥、大嫂、小哥、大姐、小姐个个筋强力壮。筋强力壮的身体当然更需要饭菜的填充啊。
有一次，父亲给人看病之后从肖家垭山路上回家。见村里在分粮，回家后问母亲：生产队在分粮食，我们家咋没去人？问遍家人谁也不知道。第二天小哥徐先义问生产队长万成财：生产队昨天分粮咋没喊我们哪？队长万成财说：“你年纪轻轻的说话可要负责任。谁说我们队里昨天分粮食了？随便分粮食属于“私分粮食”，可是要“住学习班的。” 大哥、大嫂、小哥、大姐、小姐问遍了所有的人，都说昨天生产队没有分粮食。他们同时觉得个个眼光异样。这些眼光里有隐瞒，有无奈，有鄙视，有仇恨……一家精壮劳动力，天天给生产队干活，分粮时却没有自己的，你说天理何在啊。
父亲有一次和村主任熊正洋在一起吃饭，他就把生产队私分粮食的事给熊主任说了，熊主任又把这事给村支部书记许济寿说了。据说生产队长万成财在全村召开的群众大会上被亮了相，受到了最严厉的批评。但批评归批评，已经私分了的粮食已经吃了不可能退，没分到的粮食也不可能补齐。自此，家里人在生产队遭到了所有人的白眼和歧视。生产队私分粮食依旧。我家因住得太偏远，在伏龙川、锦泉坪、陈家榜交界处。有人戏称为一脚踏三村。私分粮食依旧没有我们的。没办法，父亲找到陈家榜村支部书记周宏礼。由周书记帮忙，我们家的户口才由伏龙川迁到陈家榜村。
有一次，父亲从葛公河出诊回家时，在我老家后面的山岗上（即白莲教起义时的古战场）碰上了一只大老虎。老虎是才吃了东西，又在井里喝了水遇到我父亲的。父亲大叫：“老虎啊！打老虎啊！”父亲和老虎相距十多米，远远相持，互不相让。徐家洼远远近近的叔子伯爹们听到父亲的吆喝也呼应着：“老虎啊！打老虎啊！”最后，还是老虎龇着牙、咧着嘴慢条斯理地离开了。为此，我深深地敬仰我的父亲。他不畏强暴，坚强不屈。试想：一个连老虎都不怕的人他还怕什么呢？
丙子年祭（之五）
父亲安详地去了。他走时，没有一丝的遗憾和懊悔。一生中他该做的事他都努力地做了；不该做而做了的事他都作了弥补。
父亲安详地去了。临走时，他没有交代关于他生前死后的事，只是叫母亲再拉一拉他的手。父亲享年六十四岁，和母亲携手共度了五十多个春秋。
父亲尚未成年便痛失双亲，一巢羽翼未丰的小鸟失去了应有的关爱和呵护。父亲辈姊妹六个，弟兄五人相依为命。
父亲在弟兄中排行老二。他十九岁那年，伯父徐朝坤在南漳游击队（棒子队）邱玉阶的带领下攻打盘踞在报信坡的国民党营垒，在发起进攻时，不幸被手榴弹弹片击中身亡。父亲带领父老乡亲把伯父的遗体从死人堆里找出来，抬回老家徐家洼安葬。从此，他接过了兄长留下的那副沉重的兴家立业的担子。伯父为我们遗下两个小姐姐，大姐不愿随伯母改嫁，便跟随我父母生活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出嫁。
全国解放了，家乡落实政策。按理说，我们应该是烈士的家属，父亲心里也明白。别人也劝他去找一找上级，但他就是不肯去。
土地改革时，我家是富裕中农。自己的山场田地没有被分掉，也没有分到地主、富农的山场和田地。
离老屋五里开外的肖家垭还有我家的旱田。家里缺少劳力，为了节省时间，节省人力、物力，父亲常常一次性把犁、耙、纯索和种子全扛上，赶着牛，翻一座山去犁地。犁完地，他又一个人把犁、耙、纯索扛回来。
父母年复一年辛勤地耕耘着，维系着破碎的家园和破碎的日月。三叔、四叔、五叔和姑姑渐渐长大了，日子也逐渐趋于平稳和殷实。
一九五九年是一个饥荒年。那时，生产队还没有盖仓库。徐家洼一条冲的小麦收割后都堆放在我家。全家大大小小五、六间瓦房里里外外都堆满了小麦。
这天夜晚，夜黑风疾。睡觉前，我的伯父徐朝坤为我遗下的大姐徐先凤去关门，不小心手中的蜡烛掉落到麦捆子上去了，引起了一场大火，烧毁了徐家洼一条冲的小麦和我家大大小小七间半瓦房及全部家产。面对一堆瓦砾和一片灰烬，父亲对我大姐竟没说一句责备的话。一个饱尝生活咸涩的人，他的胸怀便会成为能够容纳百川的大海。
重建家园，使我的父母脱掉了几层皮，瘦去了全身的肉，耗费了不可估量的精力和可以车載斗量的汗水。
在山村的夜里，一阵寒风袭来破旧的竹席上嗖嗖地掉着泥土……悄悄的一场大雪覆盖了大地，也在父母和我们兄弟姐妹的破被上白花花地落了一大片……
父亲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父亲的一生是辛劳的一生。他太疲惫太疲惫了啊……
——在父亲节来临之际，节选《丙子年祭》深切地怀念我的父母和两位兄长。你们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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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1-6-19 15:12
沉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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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卡
楼主
发表于 2011-6-26 1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