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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红袖长舞 于 2011-12-30 22:05 编辑
上
从茶楼里出来,把鄂州来的朋友送往通往体育馆的路上,便急匆匆的赶往10路车停靠站。
云中鹤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穿着一件绿格子衬衣,背上背着旅行包。我在十来步之遥便锁定住了他,冲上前“嗨”了一声,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便说道:“10路车来了,等会我们就上去。”
我随口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发虚,暗暗忐忑不安,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公共汽车载着我们一路疾驰,车上两人各自随意的闲聊了几句,我转头望他,发现这个男人的头发上沾满了头发屑,五官端正,说话时眼睛因为近视的原因会不自觉的眯起来,牙齿不知什么原因,前面的门牙黑黑的。
我问他是否抽烟,他淡淡地应道:“我从不沾那些。”
线上就已经得知他是做机械设计师,山东人,目前住在澄月岛。线上的他博学多才,谈吐文雅,真实的他也言语不多,说话语气轻缓而明朗,不喜欢笑。我偶尔觉得他有一丝拘束,不知是否是自己感染给了他。
汽车载着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很快便到达了江堤。
他背着旅行包,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不时的拿出望远镜看前方的景物。
江堤下是一块斜坡,因为刚见朋友的缘故,没时间换皮鞋,我只得扯着石块丛中长长的杂草小心翼翼的行走。
越过斜坡,我们很快就到了江边的沙洲,沿着长江流域一路皆是沙滩,清灰色的沙滩静静的看着着黄色的江水从身边流逝。
鞋子踩在沙滩上,尖细的鞋跟便深没入细沙中,走不了几步,脚底便装了一鞋子的馈赠品。
江堤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来回移动的小黑点,不时可瞧见一块类似彩旗般的东西被他们托起落下,我疑心那是降落伞,云中鹤猜测是氢气球。
我们沿着沙滩往江边走,周边四周非常安静,一望无际的碧空,阴天,微微地风拂面而过,江面上不时有水鸟掠过,放眼望去,江对岸的有蜿蜒起伏的小山包,裸露着被开垦过棕黄色的山石,山上不时瞧得见葱郁的树林和一排排水泥结构的楼房。
江对岸是农村,同江堤上的房子不同一语。
站在沙洲上,眼里泛滥的青灰色,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可清新的微风、高朗的天空,耳朵里无嘈杂的人的言语声,只有水鸟轻快飞过的身影,一切又让人感觉那么的轻松自然。
我调皮的将鞋子脱掉,拿在手上,脚底板触到柔软的沙子感觉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虽然它长满了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上班的产物。
云中鹤话语不多,通常我问他答。从聊天得知,他是个非常崇尚自然的人。
他说道:“我这一辈子只有两个目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告诉我,人来到这个尘世只是一个过程,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活着就应该尽力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让它遗憾。
我黯然了良久,嗫喏的辩解道:“是吗?那么你不顾念亲人吗?如果这件事会伤害到爱你的亲人,你也会不闻不顾去做吗?那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江水道:“如果那是你自己本身希望的,为什么要迎合父母的喜欢呢?父母有他们自己的路程要走,你的路程是你自己的,如果他们非要你按照他们的意思生活,那他们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
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急忙低下了头去掩饰,用手去抓那些细碎的沙子,开玩笑的说道:“如果这沙子能淘出金子来,这块沙地恐怕早就抢光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大概觉得我的话题过于幼稚或是确实没办法回答。
下
我们坐在一块较高的沙丘上,上面稀稀落落的长满了野草,生命的绿色在这块荒凉的沙洲里张扬着它那蓬勃的生气。草是牵延不断的,伸出长长的、纤细的腿牢牢的抓在这脆弱而浅薄的沙地。
能抓多久呢?它始终是迁移的,有热烈的风,有温柔的水,只要汛期一到,这些植物便会随着波浪顺水而下,直至死亡……
云中鹤坐在沙地时,我发觉他很珍惜他的背包,即便是坐下来也不肯将它放在沙地上,只是把它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他自顾自的抱着自己的茶水瓶喝了几大口,他向我解释说自己喝不惯外面的水。看我停了下来,又从包里掏出一袋面包,打开包装,里面是一片片烤着焦黄酥软的面包,我毫不客气的拿出一片将它撕裂一长条,吃了起来。
江面上不时有一艘艘的来往的货船,云中鹤指着其中一艘船说道:“那是一艘空船。”
看我不解,便解释道:“看它的水位就知道了,船身很高,则证明吨位很低。你看其它的船吃水位都非常低,说明里面载着货物。”
我好奇的问道:“那它为什么开的这么慢呀?”
他说那是为了节约开支,行驶的慢费用就少些,如果把船开的很快,就非常耗费柴油。
我们的身后是水,被沙洲隔开的江水,江堤边坐着钓鱼人,除了堤上偶尔的汽车疾驶而过,一切都是安静的。
两人慢慢的闲聊着,从谈话中得知他一些情况,离异,女儿归妈妈带,一年中工作的时间很少,偶而炒股,赚到钱就全国各地游走,爱好爬山,两天前和朋友翻越一座将近大山,徒步行走了三四十公里。
我们也谈到了时政,他大叹这个社会已让人灰心丧气,人人只知道追求金钱图享受,社会完全没有一种健全的制度。
我反驳他,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社会是健全的呢?一种体系瓦解,另一个上来又怎样?战争只会让无辜的人死亡更多。人本来就是一种动物,有自私的本性,能高尚到哪里去?
他说:“你错了,如果有一种健全的体系,人人知道游戏的规则,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搞得乱七八糟的。”
我认识的朋友里面,是个男人都说这个社会的溃败,讲得我内心惶惶,却又多少带着不以为然。
我想起自己年迈的双亲、艰辛的家庭和仅以维持的生活,我在新浪微博中写道:人一天不劳动,便一天不得食,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很少有人理解?
——但多少还是迷茫的,对前途的迷茫,对我的明天迷茫,像一团浑浊的大雾遮掩住我前进的方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对他说道:“人活在这世上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不能就这样……”
他说:“那肯定是要有梦想的,没有梦想,人便没办法活下去。”
我谈起了我的《弯眉劫》。我告诉他那其实是一篇打工纪实,我曾经作为一个打工妹,在那块土地上耕耘了将近十年,工厂的流水线、酒店的服务生,都是最卑微的一群人。
我笑他:“你喜欢背着行囊四处漂流,你可知道那些打工人就是这样,像一株浮萍,今天在这里做工,明天在那里做工,住在一张张木板床上,每天过着忙碌而简单的生活。只不过,你是自己愿意这样过的,而他们却是没办法选择。”
他也笑出声来:“是啊,我是自愿的,钱财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些愚蠢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下一代拼命的奋斗,忙忙碌碌的过完了这一生。下一代过的虽然富足潇洒,可是却体验不到生命的快乐,而且大多数只是一条肉虫,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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