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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开始来临的时候,确实不冷。气象学家也鹦鹉学舌说:又一个暖冬来临了。许多人还在穿着单衣的时候,她已经穿上了棉衣,她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每一个骨头缝里都象是塞满了冰块,冰凉冰凉。她现在住在五楼,她每往上走一步,这种寒冷的感觉就会加重一些,很多时候,她都不想走了,她想停下来,靠在楼梯扶手上歇一歇,或者回转身,往下走,再往下走,再往下走,不再回来。
现在她走在二楼的转弯处,她感觉腿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种机械的力量在督促她往上爬,她是在爬,就象小时侯在学校里参加的那次登山活动时的感觉一样,她已经走不动了,她很想坐下来歇一会,但是别的同学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不愿意停下来,她想,她即使爬也要爬到山顶上去。她不能让别人笑话,她从来没有低过头,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爬山的动作,……不同的是,那一次爬山她的衣服被汗浸湿透了,她是体力不支,而这一次,她是被寒冷击跨了,是寒冷,彻骨的寒冷,从身体里到身体外,没有一处不是滋滋地往外冒着寒气!在这个暖冬里,从身体里到身体外,没有一处不是滋滋地往外冒着寒气!
象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走到了三楼。她真的要找一个东西靠一靠了,但是除了楼梯扶手,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供她靠一靠。她是一个爱洁净的人,她是不会靠在那落满灰尘的墙壁上的。她不会。她宁愿就此倒下去,她也不会靠在那样的墙壁上!相比之下,这个楼梯扶手要干净多了,她这样想着,她就想停下来,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害怕这样靠着,没有了再往上走的力量,她又想起了那次登山,当她感到筋疲力尽,她差不多要手脚并用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爬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来,我拉你一下。”她抬头看了,是一个男孩,她的同学,他的脸上写着真诚。她没有拒绝,她把手伸过去,他拉着她,他们开始一起往上登山了,那手给了她力量,那手让她恢复了自信……现在,这样的手呢?这样的手在哪里?她看不见,楼梯上没有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楼梯上没有一个人!
她继续往上走,她每天都在这样重复着,上楼梯,下楼梯,她曾经小鸟一样上下蹦跳过,那时候,她每天都是快乐的,楼梯的墙壁也是雪白的,楼梯的扶手也是刚刚刷的油漆,甚至还散发着浓列的味道,她那时多么喜欢这种味道啊,一嗅着就知道回家了,回家了就可以和老公厮守在一起,就可以在老公面前撒撒娇,就可以……。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在一个月前,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这个冬天最寒冷的一天,天下着冷雨,她因为衣服穿得太单薄,她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回家的时候,老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挨着老公坐着,说:“我好冷!”老公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说:“去去去!”她没有在意,她把手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老公再一次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你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这话是老公口里说出来的吗?她不认识似的看着老公,可是,老公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仍然看着他的电视,他居然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她继续往上走,她每天都在这样重复着,上楼梯,下楼梯。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心彻底地凉了---那一天,她没有再搭理老公,老公也没有搭理她。第二天,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第三天,两个人一句话没有说;第四天……冷战,一直持续,有一天,她决定打破这种僵局,她帮他盛好饭,放在了他的面前,可是,他却自己站起来,自己又重新盛了一碗,换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她失望了,她的心一天冷似一天。现在,她在继续往上走着,她感到腿和脚都跟灌了铅一般沉重。她甚至想扔下她买好的菜,来减轻自身的重量。她真的走不了了,如果要继续走下去的话,除非不要这腿这脚。……
她还是走到了四楼的转弯的地方,她感到了无比的疲惫,寒冷同时也快把她彻底击垮了,她感到要倒下去……倒下去……倒下去……倒下去……从悬崖上倒下去……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个急切的声音,是一个很磁性的男人的声音在叫她:“你醒醒啊!你一定要醒醒啊!”是的,她一定要醒醒,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她感到这个叫她的男人的怀抱很温暖,男人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也很温暖,她想沉沉地睡一觉……她知道,她一觉醒来,她还要继续上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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