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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长小名叫土儿,是西屋的长子,那年在军事学院毕业后留在西安的某部队当了一名参谋长。
土儿长得很帅。在部队被一名首长相中,做了他家的乘龙快婿。
完婚的那一年,土儿带着新媳妇荣归故里。
当村头的路上远远地荡起尘埃时,我们小孩子们就奔走相告:土儿回来了,土儿回来了。村里人忙不迭丢下手头的活聚拢到村头,自发夹道欢迎土儿和新媳妇。其中可能更多的是想看看传说中美丽的新媳妇吧。
新媳妇长得确实美,这从新媳妇跨下吉普车的一霎那从乡邻们啧啧不绝的称赞声中就可窥见一斑。她留着一头长长的波浪,皮肤白皙,眼睛很亮。但却透着一种傲慢。面色更是寒如秋霜,有种冷艳的美。新媳妇走路喜欢把胸脯挺得好高,目不斜视,那一头波浪也随着她高跟皮鞋敲击路面“蹬蹬蹬”的声音富有节奏地来回飘逸着。
乡亲们朴实憨厚热情得有点木讷,竟有人不很识相地尾随而至围着新媳妇不停地嘘寒问暖。新媳妇不懂方言,土儿就在一旁小声地当着翻译。新媳妇开始还会勉强地牵着嘴唇笑一笑。其实她笑起来好美。那红艳艳的嘴唇一咧,两排贝齿就露了出来。但慢慢地她的脸上就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大家也就只好知趣地退了。
土儿和媳妇住在堂楼上。媳妇很少下楼,一日三餐都是土儿给她往楼上端。每天早晨,他俩都起得很迟,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才看到土儿提着尿盆,红着脸低着头急匆匆地下楼来倒。这时院子里的人都会知趣地躲回家去。西屋老爹可不,他会迎面挡住儿子,用拄着的拐杖使劲捅着地,大骂儿子没出息。骂媳妇没有妇道。这时土儿总是嗫嚅地小声劝他爹不要说了。看到老头不依不饶的样子,西屋奶奶就会出来帮忙打圆场,她先是用下巴点点堂楼,意思是说不要叫媳妇听见了,然后就把那喋喋不休的倔老头使劲拖回屋里。
土儿不知和媳妇在争论什么,经常能听到从堂楼传来争吵声,女声很尖,很亮,很有气势,频率也快。男声沉闷,有时好不容易高点,但马上就会又被陡然高出八度的女声掩盖下去。院子里的人有时会直楞起耳朵听,但也听不明白新媳妇浓浓的外地口音。
一个月假期很快过去了。土儿和媳妇终于走了。走时两个人脸上都无喜色。
刚送走新媳妇,西屋奶奶到楼上收拾房子,才看到炉灰就掏在门口,屋里积满了灰尘,被子也没叠,乱乱地堆在床头,西屋奶奶苦着脸哀声地叹着气:这哪是过日子的人哦。
过了一段时间,土儿又回来了,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走进家门闷声闷气地就丢下了一句话:受够了,终于受够了,我离婚了。但看得出,他心情还好,人也精神多了,全院人也替他舒了口气。
再后来,我们全家进城后便再也没听到关于土儿一星半点的消息。但愿他已经有了个好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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