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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一天,天气预报说襄樊地区三天内都将有大到暴雨。这就意味着先前预定回公公、婆婆家过节要取消了。公婆家在一个离县城数十里的偏远的山村,不通客车,若遇雨天,道路泥泞,行走都成问题。 不得已,我只好遗憾地打电话向老人打报告取消了计划,心里也自然隐隐有些不安。
刚放下手机,铃声响起,是二姐打进来的。我的父母离世已久,家里没有兄弟,只有我们姐妹四个,也就成了相互的娘家人。大姐远在广东做事,离得近的只有我们姐仨。二姐,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娘家的“长者”。二姐说:“明天下大雨,你们可能回不成老家了吧?那就来我家吧!你三姐那儿我已经通知了,他们说来。”我正在想明天回不成老家,这节该怎么过呢。二姐啊二姐,你真像是咱的妈哟,什么时候都那么贴心!我脱口而出:“来来来,我们当然也要来的!”
第二天,天气却跟我们开了个大玩笑:哪儿有一丝雨的影子?然而计划却是不能改了。上午十点,我们一家三口,带着超市里买的粽子和一包礼物,来到二姐家。
二姐正围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乎着。看着二姐矮矮的、一瘸一拐的身影,我的心里突然一酸。唉,我的二姐。
二姐大我十岁,我从小是骑在二姐肩头、趴在她的背上长大的。那时,由于父母要忙于劳动,大姐又天生是一匹爱玩的“野马”,二姐从小就挑起了照顾两个妹妹吃饭、穿衣、上学的重任,她还象个小大人似地兼带了监督大姐言行举止的职责,通常,大姐如果偷吃了别人家的黄瓜西红柿,二姐就会像大人一样去管,还像个小“奸臣”似地向父母告状,大姐挨了打以后,二姐也就成了大姐手里的一只“虾”,被捏被打是家常小菜。二姐长大以后,被父亲“钦点”为“掌门人”,意即将来要留在家里招女婿上门,给父母养老送终。果然,大姐出嫁后,二姐才21岁、三姐读中学、我读小学的时候,二姐夫就做了我们家的上门女婿,父母老了让了位。紧接着,三姐高中毕业上大学,二姐亲自把她送进城;父亲病重,二姐把3岁的大女儿留在家里,手里抱着要吃奶的小女儿进城给父亲治病,父亲得了癌症,不久就去世了,二姐象儿子一样披麻戴孝地操办丧事;父亲治病的债务、我和三姐的学费,让二姐累得直不起腰;三姐和我相继毕业结婚成家,二姐又象母亲一样操办婚事;紧接着,母亲患病,二姐给母亲治了六年的病,家里早已经是一贫如洗。久病中的母亲脾气极坏,经常指责二姐对她照顾不周,而大姐、三姐和我却都因为已出嫁,只象征性地尽了一点点的心意。二姐那矮小的身躯一直那样坚强地扛着,扛着,泪,流了干,干了流......等把我们那个家的义务尽完了以后,她手里欠下了五千多元的债。这时厂子也垮了,她和二姐夫双双下岗,而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长大了上大学,又让她背上了巨额的债务。已经四十多岁的二姐和姐夫,不得已出去打工供两个孩子读书。如今,她的两个女儿都结婚出嫁了,二姐却因为积劳成疾,腿患了风湿病,瘸了,脂肪肝、高血压、糖尿病,不满五十岁的人,已经过早地衰老了,成了记忆中当年母亲的样子......
我的眼泪差点滚了出来,我竭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抿进了眼眶深处。我赶紧进厨房帮二姐忙了起来。
一会儿,三姐两口来了,三姐穿着新式韩裙、头上盘着高贵的髻,提着贵重的礼物来了; 二姐的大女儿小两口回来了,大侄女挺个大肚子,俨然国宝似地受到众多人的拥簇;二侄女小两口也回来了,嘻嘻哈哈地跑进厨房亲热了一番。 我和二姐在厨房里默契地配合着,递盘子拿碗,切葱剥蒜,叨叨家常,诉诉苦衷,互相安慰。二姐夸我给她请中医配的膏药方灵得很,说是贴后腿灵便了许多,我一听高兴地说:“只要有效,我就坚决给你买药治下去,你的腿一定会好的!”
开席的时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夸二姐虽然没怎么进过酒店,做的菜却能跟大厨媲美;二姐一听满脸欢喜,瘸着腿跑得更欢了,炒了一盘又一盘,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一桌。
吃得正酣的时候,大姐来了电话。因为大姐夫已经去世,大姐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远在他乡打工,给厂里当清洁工。电话里听说家里人都在,大姐竟然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大家一个一个地轮着接电话,有的安慰她,有的逗她笑,都说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全家,一定要在一起好好地玩它几天。
大家都尽情地吃啊、喝啊、说啊,笑啊,高兴得没完。二姐夫结巴着说:“要是......老爹老妈....在世该多好哇!可惜他们都没享......到福。”一句话,又勾起了二姐的心事,二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却又被她很快地忍住了,她扯走了话题说:“都说我炒得好吃,咋都不捻菜呢?”大家又都齐刷刷地把筷子伸向了菜里。
这时二姐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嘱咐我:“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家人光顾着高兴,你们没回去,应该再跟你婆婆通通话吧?”哦,我脑袋里“咣当”一下子,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心想自己太粗心了,老家的公公婆婆,一定是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眼巴巴地盼望我们会奇迹般地归来啊!我的二姐,你的心咋这么象咱妈一样熨贴呢!我马上拿过手机,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极力地向婆婆道歉没回来成的事,婆婆却说:“没回来成不怪你们,只怪老天爷淘气,你们姐妹间聚聚也是应该的。你们都还记着这个家,我跟你爸爸心里都晓得。”当大家得知家里还有二哥二嫂陪着公公婆婆,这才踏实下来。
酒,已喝了两瓶。三姐还劝我的老公----她的小妹夫说:“你再喝一杯,如果醉了,三姐我开车把你送到家,晚上大家再去你们家热闹!”我赶紧也劝老公:“那你就喝吧,咱们就承三姐的愿,不光要喝,而且没醉还要装醉!”老公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末了,似醉非醉地亮亮杯底说:“我可是喝醉了啊,大家都听好,下午你们全体都要送我回家!”二姐家里响起一阵阵幸福的笑声。
闹了一天了,晚上回家时,二姐拉住我的手嘱咐说:“下个月你婆婆过生的时候,一定莫忘记回你们老家看看二老啊。”我不住地点头,却又别过头去,眼泪再也没能忍住。好细心的二姐啊。
相聚短暂,亲情难舍。家是每个人心之归处,家给人以抚慰。常回家看看,跟亲人团聚,亲情融融。等婆婆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回老家看望公公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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