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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秦家女儿湘 于 2010-4-23 10:34 编辑
地狱的狱是这个狱吗？地狱又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只是在一般的情况下不愿意说出来。很多事情，我总是不愿意用 自 己 的 嘴 巴 说 出 来，我只是很有秩序的把我的想法放在我大脑的某一个地方，让这些想法时时刻刻的看着我的脑袋和看着我这个人。我想大家也是这样，随着年龄的一年一年的增长，感知了许多事物的本来面目与自己开始的认识有着本质的差别。我那和我一样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洁癖的儿子，以往在什么时候都嚷着用一次性筷子。我说，一次性的东西不见得卫生，可是他听不进去。有一次，一家餐馆因为没有一次性筷子，他居然拂袖而去。现在，电视、报纸都在报道毒筷子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彻头彻尾的错了，他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对我说，他以前太纯了、太傻了、太冲动了。
很多人都说阿峰和我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意思是说我和阿峰关系很铁。的确，虽然我和阿峰小时候没有光着屁股一起玩过，但我和阿峰的关系真是好的不分你我。他经常跑到我这里和我睡一个被窝筒；我呢，自然也不甘落后，隔三差五跑到他那里和他睡在一起，早晨起来，常常是相互穿错的衣服。搞得我单位的人背后说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有道理啊，阿文和那个阿峰一起玩得像一个人了。阿峰不用像我一样辛苦的上班，他的工作就是帮他妈妈打理那家店子，不过那只是阿峰无聊时候的打发。后来我们认识了，阿峰就常常的有事没事的到我单位来找我。不多时候，我们单位的人都认识他了，更甚的是，我单位的人有不认识我的，却没有不认识阿峰的！阿峰每次来不是带吃的就是带喝的，要不就是向我要东西来了，每次来都要老远的大叫：阿文，阿文，我给你带烤鸭了；阿文，阿文，我给你带XX了；阿文，阿文，我来拿你的书了；阿文，阿文，我来要你的老花瓶。
后来，我们开始有了自己喜欢的异性朋友。一点也不巧的是，我和阿峰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姑娘。按说，这个姑娘是我先认识的，因为这个姑娘是我的同事。可是阿峰喜欢她，她也喜欢阿峰比喜欢我多一点，我除了暗自伤神还能怎么样呢？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当灯泡啊！慢慢的我就躲了那个姑娘了，确切的说是，我慢慢的躲了阿峰。可是阿峰不依了，他急煞煞的说：阿文，你小子不够意思，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却因为一个女人就冷落我。我说：我不是，我是不要当灯泡，我怕你们在一起不方便。啥子不方便的，你小子假斯文啊，想的都是坏水！
我还能说什么呢或者说我当时还有什么理由反驳他呢？因为，我根本说不过阿峰，我一直就是一个嘴拙的人，况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两个人又缠在了一起，确切的说是三个人搭在了一起。原来我和阿峰是形影不离的，现在阿峰和那个姑娘是形影不离的，所以现在，我和阿峰就不能形影不离了，这个就是傻子或者白痴都知道的事情啊……我一天天瘦下来，认识我的人都看在眼里了，阿峰自然也看在眼里。一天，阿峰喝得醉醺醺的逮着了我，他抓住我的胳膊蹲下来。我们就蹲在这个小县城的唯一的一个广场的草坪上。那是早春的一个午后，太阳暖暖的照着，草坪远远看去绿莹莹的，近处看仍是枯黄的一片，有两只灰色的小麻雀在我们不远处跳来跳去的叫，想必是在觅食吧。我把两只手笼进衣袖取暖，耷拉着眼睛看阿峰。阿峰的脸红得冒着热气，他反复的说着一句话：女人如衣裳，女人如衣裳，女人如衣裳……说到最后，阿峰连着很完整的很清楚的说：兄弟，女人如衣裳，我不能看着你哭丧着我快活，我和她散伙了，彻底的狗日的拜拜了。
我是什么了？我是什么了？我是什么了？我嚯的站起来，又嚯的蹲下去，然后拽着阿峰一起站起来，接着踹了阿峰一脚，吼叫着：你他妈的把我当什么了？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拆散牛郎织女的老王母？阿峰歪歪散散的站在那儿，嘿嘿的笑：阿文你狗日的也会骂娘啊，嘿嘿嘿，看你平日孃声孃气的假斯文……阿文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要是一个妞娃，我早接了你回家养娃子了，要是跟你成家了狗日的我也不嫌早婚早育了，嘿嘿。
我和阿峰相互叫着骂着，相互打着掐着，一直纠缠到天黑了广场的灯亮了，我们才相搀着回家。
那天下午以后的第二天下午，那个姑娘来找我们了，确切的说是来找阿峰了，因为阿峰和我在一起，那个姑娘找阿峰的时候把我也找到了。那个姑娘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大概过了一根烟的功夫，她低着嗓子慢慢的撂下一句：我鄙视你们两个。然后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然后款款而去。
这个姑娘是阿峰的初恋，这是阿峰告诉我的；这个姑娘也是我的初恋，只不过我是单相思，这是我自己告诉我的。我和阿峰的初恋就在那天的下午结束了。
后来，我们各自有了家庭。我的老婆是阿峰介绍的，是阿峰的小学同学。阿峰的老婆很有钱，是阿峰自己找的。我们有了家庭以后，各自为阵，但是交往还是很密切，我懒得做饭了就到他那里蹭饭，他做着生意，很忙的，我帮他做我能够做的事情，拖地板，擦玻璃，收拾他永远凌乱的书桌以及电脑桌面，还有打扫室内或者室外的卫生，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有时候，我也把自己的拿手菜弄上一个两个，真是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阿峰曾经告诉我，他这辈子就我这一个好朋友，好得比亲兄弟还要亲。
我说，我也是这样感觉。
阿峰提议：我们举行一个仪式吧。
我说，没有必要，我们已经是兄弟了，至于仪式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我们就免了形式主义吧。
阿峰想想也是，就说，我们可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你可不要负我啊。
我说：只要你不负我，我决不负你。
阿峰说：我负你，你也不能负我。
我说：好好好，我负你，你也不能负我。
阿峰说：你不要耍赖，我是说我负你了你也不能负我！
我说：好，我保证：你负我了，我也不负你！
我儿子说我和阿峰这样好是互补的，因为儿子在学校读书刚好学到了互补这个词，而且他也明白了老师讲解的这个词的意思。儿子说：你和峰叔是完全的不同的两个人，你们在一起很互补。
我那天突然神差鬼使，有一个想法。
我说：我和你峰叔谁好？
儿子说：你们俩都好，我都喜欢。
我说：具体点。
儿子说：峰叔会挣钱，很时尚；你不会挣钱，你很酷。我喜欢你多一点，因为你是我老爸。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在儿子的脸上狠命一亲。
儿子大叫：不要把口水弄到我脸上！
一天，阿峰做生意很赚了一笔，把我一家又都招了去吃饭。女人和孩子自然吃的快些，他们也不计较我和阿峰的慢吃慢喝，各自散去：阿峰的老婆带着我的老婆去做美容；我的儿子带着阿峰的女儿在玩电脑游戏。我们吃着喝着唠着嗑，漫无目的，一如平素我和阿峰的聚会。这样的聚会太经常了，隔三差五的有一次，有时甚至连着天。唠嗑的主题无外乎那一个主题。阿峰的思想很单纯：女人是衣裳，可有可无；兄弟是手足，关乎痛痒；钱是万能，活着的人离不了，死了的人也离不了。末了，阿峰总要带一句：阿文你说是也不是？我哪能说不是呢？我从来都说不过阿峰，何况阿峰他又说的这样有道理。我除了哼哼着点头，再就是无言的沉思。可阿峰这次不依我一贯的敷衍——当然敷衍这个词是阿峰说的，阿峰他非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当然是这样，的确是这样，绝对是这样——你说的太对了。
我看着阿峰的眼睛是这样说的，但是心里觉得阿峰的有些地方有些不妥，确切的说，是他说的话有些地方不妥。我也说不清阿峰说的话不妥在哪里，但是我的想法存在着，或者说，存在了很有一些时候。但是，阿峰还是这个阿峰，还是那个为了我舍弃自己初恋的阿峰。我的那个存在的想法只能说明，我和阿峰毕竟是单独存在的两个人，既然是单独存在的两个人，就应有着不同，这就是客观。而我，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的客观。
阿峰：你也想法子找钱啊，说别的都是虚的，起码要给我们的儿子一个好的将来啊，你狗日的不要清高的迂腐，你要清高的不用钱那才是真清高，那才叫东西。钱是个好东西，狗日的钱真是好东西，好东西……
那天，我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那个老花瓶。那是个檀木的大花瓶，浓浓深深的枣红色，油亮温润，精雕细刻着《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画面，说不出的华美精致。一看就知道花瓶的年代久远，故事丰盈——这也是我们叫它老花瓶的缘故。我读高中的时候在我妈的宝贝木箱里发现了这个花瓶，当时一看就爱不释手，我妈说什么都不给我。但是我妈毕竟是我妈，经不住我几天的软磨硬泡或者说是软软的威胁——我拿不好好读书的话轰我妈，我妈没法子，就把花瓶给了我。从我妈的口中得知，这个花瓶是我外婆的外婆送给我外婆的妈的，我外婆的妈又把花瓶送给我外婆，我外婆又把花瓶送给了我妈。这个花瓶的来历我早就说给阿峰听过，而且不止几次的说过。
我说：我的那个老花瓶呢？
阿峰说：放着呢。
我说：我想看看了，我很久时间没有看见了。我突然想我妈她老人家了，这些日子老做梦。
我拉着阿峰站起来，跟着阿峰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又从另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再看着阿峰从一个柜子找到另一个柜子，又从另一个柜子找到另一个柜子。可是，我没有看见我那个老花瓶。
我说：我的那个老花瓶呢？
阿峰说：我也一时三刻记不得放在哪儿了，但是我保证花瓶没有丢。我咋会搞没见呢，那可是一个值钱的老古董。
这时，我的头晕晕的有些疼，我说：我不管它值不值钱，我只知道它是我妈给我的老花瓶。
阿峰说：我晓得那是你老娘给你的宝贝，我不会搞丢的。不过我可要告诉你，老花瓶你可是送给了我的。
我的头疼愈来俞烈，我说：我什么时候答应送给你了？我只是送你玩几天。你经常从我那里要了回家玩，你玩好了我又从你家拿回去，这次不过放你家里久了些。
阿峰说：晓得晓得，我保证没搞没见。没见了我赔你钱！不过，一万两万的我可没有，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
这时，我的头疼得几乎要爆炸了，并且疼痛的感觉延伸到眼睛，再从眼睛延伸到鼻子，又从鼻子延伸到嘴巴，我说不出话来。我蠢熊一样重重的坐下来，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声紧着一声，没有停下的意思。阿峰赶忙的拍我的背，一下紧着一下。阿文阿文，慢慢喝，没人跟你抢。
后来我带着儿子回家了，是怎么回家的我记不清了。一回到家我就躺下了床，儿子帮我盖的被子。
儿子说：爸，老花瓶的事峰叔跟我说了，他保证没有丢，他说万一要是丢了花瓶他会赔我们钱的。
我说：儿子啊，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你奶奶的一种念物，是我从你奶奶那里传承的一种东西。唉，说了你现在也不懂。
儿子说：可是你要是真的送给峰叔了呢？那不是峰叔从你这里传承了一种东西了吗？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我一震，整个人豁然开朗。是啊，我妈送我老花瓶是我从我妈那儿传承了一种东西，我送阿峰老花瓶是阿峰从我这里传承了一种东西。尽管我知道，我从我妈那里传承的不仅仅是老花瓶本身这个东西，还有一种更重要的物质以外的东西，这种东西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是，阿峰他不是别人，他是我这辈子不能相负的兄弟，这个兄弟为了我可以舍弃自己的初恋。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生活在我周围的人也是美好的，比如我的好兄弟好朋友阿峰。但是，这种美好需要一种传承。我心里决定了，我以后不提老花瓶。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一直疼着，是头的疼延伸到心里了，此时此刻集聚在心里了。
又有一天，阿峰找到我，说是他有新的事情做了，让我把他的生意接下来。
我说：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啊。比方你让鲁迅来做生意，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阿峰说：屁，你咋能跟鲁迅必呢。
我说：我不是跟鲁迅比，我只是打个比方，说明我实实在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阿峰又是解释又是算账，恨不得把肠子肝子掏出来给我看，一句话，他现在这店子，接过来就会赚钱！
我还是坚持：我想我真的做不好，没有做过生意是一个方面，不熟悉这个行业也是一个方面。
阿峰说：就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你要是真的亏了，算我的还不行吗？
我还能说什么，我再说就是负阿峰了，阿峰可是把钱送给我赚啊。我硬着头皮四处筹款，把阿峰的店子接了下来。
我做了不久就知道，阿峰的这个生意是真的不好做，因为做的人太多了，竞争太激烈，处处暗藏杀机，现在市场上是遍地开花，供大于求。我向阿峰讨教，阿峰却忙得难见踪影，好不容易打通阿峰电话，听见的是阿峰火烧火燎的声音：老兄，行行好啊别来烦我啊，我现在忙死了，忙得恨不能把身体劈开了来做事啊。你自己动动脑筋想想办——
阿峰说到这里就挂了电话，我知道阿峰说的最后一个字应该是办法的法字。我知道我现在越做下去亏损越厉害，但是，如果不做会亏得更加厉害，我贴出转让广告，没有一个人响应。我只好又硬着头皮把电话打给阿峰：阿峰，我真的做不了，你帮我找个人接下来吧。
阿峰说：我忙死了，我那里有时间帮你找人，当初又没有人逼你。
我说：可是，你当初说要是真亏了，也算你的。
阿峰说：我好像没有说过这种话啊，就算我说过，你是傻瓜啊，看着火坑往里面跳啊。再说了挣钱哪有容易的，肯定要付出代价的，贵在坚持啊——
阿峰还没有把话说完，电话就挂上了。
我无话可说，确切的说，我是要说的话太多，一时无从开口。刚好有邻家的小孩拿着一张纸过来，指着上面的一个狱字说：叔叔，地狱的狱是这样写的吗？我他妈的不就是有了下地狱的心情吗？所以，我吃了火药一样吼道：我不知道。
小孩说：叔叔，你今天怎么了？
我说：我要下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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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0-3-25 10:21
沉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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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卡
发表于 2010-3-25 10:44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