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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电脑报 作者：朱文利等
从今年10月上旬开始，本报陆续接到读者来信来电，揭露百度网站存在大量虚假信息，甚至是诈骗信息，导致许多读者上当受骗，蒙受了经济上的损失。在“数动连线”网站上，网民也发出帖子，控诉百度发布虚假广告信息的可耻行为。一时间，百度陷入了恶意敛财的漩涡之中。
随后，本报记者对此展开了长达一个月时间的深度调查，广泛接触了包括参与百度竞价排名的客户、各地搜索引擎代理商、揭发百度无良敛财行为的网民，竟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凭借自己的中文搜索上的绝对优势，百度已经成为一台庞大的敛财机器，更为可怕的是，这台敛财机器是完全失控的。
2008年11月19日,面对百度争议丑闻，李彦宏首次公开表态，但是此时百度丑闻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百度，这个中国互联网一度的传奇企业，如何沦为一台失控的敛财机器？让我们一一去探究背后发人深省的事实。
记者调查：百度为何千夫所指
当记者按着读者投诉展开调查时，百度的种种敛财行径付出水面，竞价排名、灰色信息……这些都让百度成为千夫所指。
一个电话牵出百度敛财之道
“我们信任百度，结果却反遭百度欺骗。”10月上旬，本报接到了一位自称段先生的电话，电话中，段先生愤怒地表达了对百度的控诉。
原来，段先生在百度上以“游戏点卡”关键字进行搜索，选定了一家名为“骏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游戏点卡经销商，定下了1700元的点卡。三天之后，点卡到了，面值居然高达5700元。和经销商一联系，对方告知需段先生追加4000元钱，否则不能开通。段先生信以为真，将这笔“货款”打了过去。此后的场景便与老套的网骗故事如出一辙，对方反复要求继续追加现金，并以不能开卡、不退款为要挟，无奈之下段先生选择了报警。
整个过程中，段先生认为，骗子公司固然罪无可恕，但百度同样难辞其咎。“我们这么信任百度，但百度怎么可以把虚假信息排列在搜索前列呢？”
随后，记者又接到了王先生的投诉。他通过百度搜索彩票，选择了排在第二位的“好运来彩票官方网站”，申请加入会员。对方要求将“会费”打入到建行某账号中，随后的故事就是对方各种名义索要预测费用。王先生由此怀疑百度上存在大量虚假信息，为此他向百度客服去了电话，但是百度客户的解释让王先生失望：百度不保证也不承诺这些信息的信任度和诚信度。
“既然百度为他们推广，做广告，就应该有义务核实他们经营的合法性”，王先生说。事实上，本报长期都收到了类似这样的来信来电，他们的共同之处是：在百度上键入关键词，搜索到的不是想要信息，而是大量虚假信息。
这些控诉在10月达到了一个高峰，仅仅在10月中旬到11月上旬之间，就有20来位用户投诉百度存在虚假信息，危害消费者。患急性前列腺炎的四川人老王找到了在百度搜索上排名前列的“某总参谋部”医院，花了1万多元并没有治好，病越来越重，“权威专家”也神秘消失了。“百度搜索的结果都是骗子吗？”老王疑惑的问记者。
“连手机改号这样的诈骗信息也在百度搜索上排在第一位？”何小姐比老王更加疑惑，她因此特意咨询了当地警方，警方告诉她“手机改号”这样的信息广告属于“诈骗违法”活动，但在百度搜索第一条却是“手机改号诚招各级代理加盟”。
据记者不完全统计，投诉百度存在大量虚假信息的领域包括：医疗、彩票、旅游、宾馆、游戏点卡、对讲机、数码相机、鲜花、陶瓷、建材、食料、磨料等等，甚至包括矿泉水、花生油这样的日用和消费品，类们五花八门，几乎无所不包。不但影响了用户搜索体验，而且让一些用户损失了钱财，甚至身体受到了伤害。
百度为何存在大量虚假信息？这些虚假信息是如何堂而皇之的排在百度搜索前列的？这些虚假信息之间与百度又有着怎样的猫腻？从10月开始，本报记者组开始了详细的调查。
百度竞价排名完全失控
一条重要线索渐渐显露了出来——10月下旬，记者在陕西西安做卫浴生意的朋友接到了数个电话，这些电话自称来自西安百度，希望朋友通过百度的竞价排名，把自己的事业推广出去。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本报记者为此联系上了百度西安服务中心一连线客服工作人员。“你想把自己拥有全程贴心服务吗？你想打开财富之门吗？你想将自己的产品展示在1亿人群面前吗？你能把握其中的商机吗？”刚一接触，该客服工作人员就积极向记者拉起了业务。“现在，如果你选择百度的竞价排名，那么百度将把你拉进财富的大门。
百度竞价排名是怎么样的服务？关于百度竞价排名，来百度官方网站的解释是：百度竞价排名，是一种按效果付费的网络推广方式。用少量的投入就可以给企业带来大量潜在客户，有效提升企业销售额和品牌知名度。
“推广关键词不限，全程贴心服务；筑巢引凤，坐等客户找上门。”这是百度竞价排名官方网站的广告语。
“我们并不限制你的关键字购买数量，你购买关键字的数量越多，价格越高，显示你的机会就越多。”上述工作人员对记者称，在用户搜索的结果中，企业关键词购买得越多，就越能优先显示在用户面前。
这意味着，客户通过竞价方式，出更高的价格购买关键词，就能被百度排到更显著的页面上。其运作方式，类似于广告位的拍卖行为，谁的价钱出得越高，谁的位置就越靠前。
本报记者详细调查发现，实际上，在百度竞价排名业务上，不但很多规定漏洞百出，而且操作如同虚设。
“个人并没有限制，无需提供个人身份证明或网站所有权书面证明就可以参加竞价排名。”上述百度西安工作人员表示。当记者表示产品还未通过相关手续审核、没有拿到相关批文时，该工作人员称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只需要将相关链接网址、相关域名、关键词告知他们公司就可以了。
来自百度竞价排名官方网站的声明称：申请百度竞价排名，不需与百度签订书面合同协议，只需注册帐户，提供公司名称、网站名称。这意味着，百度并未对申请者的真实性去进行审核。
“百度目前客户有20来万，并且大多数客户都是来自遍布全国各地的代理商，审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位百度内部工作人员坦承。
记者调查得知，2001年开始，百度开始走上了中国互联网市场价值最容易赢利模式“竞价排名”，并在全国建立数千家渠道代理商，每年都会召开全国代理商大会。但从2004年起，百度和代理商之间的矛盾逐渐显露。2006年，百度南方代理商巨网称“百度过河拆桥，要找百度拼命。”
这促成了百度模式的转变，从2006年起，百度逐渐收回了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区的规模较大的代理商代理权，但二三级代理商并未收到影响，百度也由此走上了一条“直销+渠道”的发展模式。
“百度的销售是很混乱的。第一，百度每年给代理商规定了很高的业绩，完不成任务则不能继续成为百度的代理商。第二，百度还同时下调了对代理商的回扣。”10月26日，百度前代理商马龙(化名)在约见记者时如此表示，在这种情况下，代理商为了获取更多利润，审核不严甚至根本不审核，恶意营销的现象也就在所难免了。
百度内部有无对客户真实性审核机制？此问题并未能得到百度的采访回复。据记者了解，百度的竞价排名目前只对关键词进行审核。
然而，即便在关键词申请上，百度审核机制也并不严格。11月24日，一位百度关键词审核专员向记者透露：“在关键词审核上，百度的要求是申请者所提交关键词必须与自己的网站、产品或服务直接相关。”
不能通过的审核情况是，关键词与网页内容相关度不高、网页标题描述与关键词描述不吻合等等。此外，如果关键词属于通用词汇，比如教育、娱乐、医疗等，则需购买该领域的多种或多个关键词，才能通过审核。两个工作日内，百度将通过审核，排名正式生效。
“基本上，很难出现审核不通过的情况。”马龙表示，对于这些代理商来说，相反是虚假的医疗、性病，诈骗信息最受欢迎，因为这些关键词价格最高，最容易拉动业绩，完成百度下达的业绩任务。
也就是说，在审核不严、管理混乱的情况下，不管竞价排名客户提供的材料是不是虚假信息、诈骗信息，只要购买了竞价排名，百度就能将此给予推广——这就是许多用户在百度上遭遇大量虚假信息的原因。
难道，百度竞价排名存在的问题仅仅是大量虚假信息？记者就此继续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深度分析
百度“百毒”是如何炼成的？
随着调查的持续进行，本报记者发现，不竞价就“封网”、规模干预搜索结果、有偿删除负面信息、灰色广告都等问题，已导致百度“百毒”缠身”。而“百毒”缠身百度的根本，是百度竞价排名已在金钱诱惑之下，沦为赤裸裸敛财的工具。
谷歌VS百度：竞价排名差异大
竞价排名最早出现在谷歌中。“谷歌将广告排名置于搜索结果页的右边单独显示,从而尽可能地减少了普通网民的误判。”谷歌中国工程研究院副院长刘骏介绍，谷歌不允许在自然搜索结果页上显示任何广告，以免误导用户；谷歌刊登的广告只会出现在搜索页面的右边或者顶部的独立区域，并且用竖线或底色与其它的自然搜索结果明显地区别开来；最后，谷歌标识出的“广告”也不是纯粹根据广告主出价来排序。也会考虑到该广告对用户搜索词的相关度，而不只是出价最高的。谷歌所有广告信息均清晰无误地被标记为“赞助商链接”(“Sponsored Links”)，谷歌认为这一术语是被国际广泛接受并认可的标准术语。
百度的竞价排名是“改良”后的版本——结果和自然搜索结果混为一体，竞价排名仅仅冠以“推广”二字，用户难以区别。“在某次审理百度竞价排名遭遇诈骗的案件中，连法官都不明白什么是‘推广’，何况一般用户。”律师姚克枫说，中国80%的网民不知道百度推广和百度快照的区别，按照大多数用户的习惯，大多数用关键字搜到信息后，会直接关注第一页的搜索结果。这意味着，用户直接点击的将是给百度带来收益的广告。
不竞价就“封网”
就在记者调查过程中，10月31日，河北唐山全面医药网突然向国家工商总局提请《反垄断调查申请书》，要求处以百度1.7444亿元的罚款。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全民医药网渠道部经理张国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全民医药网今年3月以来在百度竞价排名上花了8.9万元，6月份因网站改版调低了竞价排名价格，却遭到了百度的屏蔽，导致网站流量直线下降。“百度收录的全民医药网的页面从8万多降到了区区几篇，与此同时谷歌等其他搜索引擎却能正常搜索网站。”张国庆说。
随后，北京阿亮医生网技术部杨先生也向记者讲述了自己同样的遭遇。杨先生开办了一个社区医疗健康咨询网站，从今年3月开始，社区论坛就间歇性地多次被屏蔽，期间百度公司一个销售人员多次致电，询问是否要做竞价排名。考虑到社区的重要性，杨先生选择了妥协，开始与百度相关人员商谈“推广”事宜。不过“太贵了，我们这些小网站真的消受不起啊”。据杨先生介绍，注册会员需一次性充值四千余元，“等于是开户费”，后续还要按点击量及推广效果收费，高昂的价格让杨先生望而却步。“现在在百度搜索site:bbs.xxxxx.com，结果只有一条，年初的时候还有十几万条的”，提起这件事情，杨先生的语气中多少夹杂了一些无奈。
“拒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一些“转投敌营”者也同样遭到了屏蔽。2007年是杂货铺网站的站长胡荣华记忆中颇为不愉快的一个年头：开创五年来，百度关于杂货铺的收录量一直稳定在10-30万，“2007年开始，基本没有了”。胡荣华回忆，百度上为数不多的几条链接均指向一些不存在的页面，他通过比较发现，谷歌、搜狗、有道等其他搜索引擎搜索杂货铺，收录量都在几万到几十万，可在百度上怎么也搜索不到。
思来想去，胡荣华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2007年杂货铺网站参与了Google Adsensej计划，转投到谷歌阵营让杂货铺网站进入了百度的“黑名单”，被封杀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但相比之下，他们都是幸运的。”曾在广州XX家具有限公司负责推广工作的潘弘告诉记者，从2004年起，所在企业每个月花5000元在百度上做竞价排名，2006年潘弘劝说老板暂停了竞价排名，公司网站就从百度上消失了。“公司老板翻了100多页都没有找到公司，同时期，在谷歌和雅虎的搜索在排在前列。”
这给潘弘带来了想不到的结果：老板在一怒之下炒了他的鱿鱼。潘弘后来给百度高层写去了一封问责信，但至今没有回音。
“我们有理由质疑百度对此进行了人工干预。”上述接受记者采访的人士都表示，百度竞价排名肯定滥用人工干预了搜索结果。
对此，百度公关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百度不会因为企业不买竞价排名而屏蔽网站，而不被百度收录有复杂的技术原因，这一过程完全不受人为因素干预,百度的系统会自动删除那些针对搜索引擎进行恶意优化的网站。”
“即便有作弊的网站，但该网站是不是该被屏蔽，是否在发送垃圾信息，这一系列动作都是百度在操作，外界无从知道，更无法考证和干涉。”“蜻蜓空间”负责人王志富说。此前，因为不参与竞价排名，他的网站也长期被百度屏蔽。
人工干预潜规则
“百度肯定利用人工干预屏蔽过不参加竞价排名的网站，并且，这只是人工干预潜规则中的一种而已。”10月26日，马龙(化名)约见记者于北京海淀区中关村一咖啡厅，一见面，马龙就对记者如此表示。
马龙表示，自己曾经多次参与一些SEO网站推广的人工干预，这些机制和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当某个网站自然搜索结果排名靠前时，百度会通过“百度蜘蛛”软件找到该网站，随后就有4、5个业务员给网站电话推销竞价排名，提供数种不同价格。
其中一个业务员，会将该网站的电话和相关数据提交给百度公司的数据库，声称自己是第一个联系到该网站的业务员，要求保护到自己推广的名下。“意思就是，该网站只能和该业务员做竞价了。”马龙说，“由于百度内部销售压力很大，下面的人不得不做出一些‘保护机制’。”
随后，“保护制度”这一潜规则已开始启动。如果该网站做了竞价排名，那么流量一切正常，如果没有，那么相关“保护制度”开始启动进行人工干预，该网站会发现自己来自百度的流量一路下滑，最后直至屏蔽。
“第二个潜规则是，删除负面新闻收取‘封口费’。”马龙说，“尽管从原则上来说，搜索引擎并不删除负面新闻，但近年来，公司内部已刻意通过各种方式屏蔽或删除负面新闻，特别是投放巨额广告或交够了钱的大客户，当被曝出负面新闻时，百度可以轻易把负面消息要么删除，要么放在搜索的后几页，从而防止负面消息的传播。”
2008年9月，在达能上海含菌量超标事件中，有消息称百度收取了100万元的“封口费”，百度承认有此公关信但称被其“严正拒绝”。随后有网友截图对此表示怀疑，该网友表示，自己在2008年9月27日10：58分用“达能上海含菌量超标”关键词进行搜索，在百度上找到相关网页272篇，首页没有一条是和本事件相关的负面新闻，与此同时谷歌找到相关网页12,000篇，首页9条就和本事件相关。“我有理由怀疑，百度又收取了达能的‘封口费’，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百度和谷歌的搜索结果数会相差44倍，而且搜索结果相关度出入如此之大。”该网友说。
该网友的说法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佐证。网络推手陈墨透露，自己负责了达能在上海的食品含菌量超标网络危机公关——在和搜索引擎网站沟通后，尽量又快又多地发布客户的正面信息，把负面信息冲掉。“没有几个人会去点击搜索结果5页后的网页。”
在更早一些时候的凤凰网论坛中，有网友公布了“原百度广告销售部”对大客户的保护价格，百度删除一条新闻链接的出价是1万元/条。
“实际上，这个价格是可以商量的，如果你企业品牌越大，负面消息越大，价格也就越高。”马龙说。“相比屏蔽网站做竞价排名，这样来钱更容易也更轻松。因此有时甚至故意将负面消息大规模排在搜索前列，以便引起该公司的注意，获得危机公关‘封口费’。”
11月8日，在天涯杂谈一个名为《牛人揭秘:百度是这样保护三鹿等大客户的》的帖子中,提供了百度给某汽车品牌提供的营销方案PPT截图,该方案称“删除负面新闻”等都被百度作为“增值服务”。不过，这个方案是否来自百度，并未得到百度的求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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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 2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