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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做肾移植手术了，18岁的刘飞一点也不紧张和害怕。昨日上午，在川大华西医院第三综合楼三楼病房，他不时和护士、舅妈、病友说笑着，但目送为他捐肾的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时，他的脸却僵硬了，瞬间陷入沉默。几个月前，母亲和他配型成功，可就在捐肾手术即将进行时，母亲却突然反悔，拒绝捐肾，并于今年7月离家出走。
讲述
儿心凉了 妈妈认捐 为啥要不辞而别？
当得知手术时间后，刘飞就给远在广元剑阁的舅妈唐桂清打了个电话，“我啥都不要，只要你过来。”在刘飞的心目中，舅妈是比亲妈朱洁秀还亲近的人。
“他小学三年级时得过肾炎，没看断根，但是他们都没给我说。”外婆李秀兰说，刘飞两岁半时，父亲刘洪容和母亲朱洁秀就双双外出打工，十多年的时间里，朱洁秀只回来过一次。刘飞从读小学四年级起就开始跟着她生活，到他上高中开始住读，往往一个月才回一趟家。没有人知道刘飞的病情，一直到去年11月，在广元市剑州中学读高二的刘飞感觉全身无力，感冒发烧，并且大便带血，可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给堂姐提起。结果在医院一检查，就确诊为双肾衰竭，为尿毒症晚期！转至成都，省医院和川大华西医院均床位紧张，他还是由舅妈领着，踏上了到广州的漫漫求医之路。
一个月后，刘飞总算在父母的陪同下住进了川大华西医院。去年春节，还是刘飞长大后第一次和父母一起过年。后来，看着刘飞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刘洪容和朱洁秀做出捐肾的决定。
华西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朱洁秀和儿子配型成功。朱洁秀专门到公证处进行了公证，办理了各种手续，同意为儿子捐肾，哪知今年4月，医院通知刘飞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时，朱洁秀却不愿意捐了。不管刘洪容怎么商量、恳求及争吵，朱洁秀都不肯让步。7月底，朱洁秀只身一人，再赴广东打工。
对于母亲的不辞而别，刘飞一直沉默不语，同时他却在QQ上写下自己的心情：“这个世界太荒谬了！我竟有一个没有人味的妈妈。”求生心切的他还在QQ签名上打起了广告：“谁愿意为我捐肾？我真的不想这样走完一生！”
回心转意 一声“不怪你” 妈妈泣不成声
本来决定为儿子捐肾的朱洁秀为什么反悔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捐了呢？据刘洪容说，妻子起初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还得了其他的病，如果捐了就成了废人，干不了活。他为此保证，捐肾后由他来照顾妻子，不要她再干活，但朱洁秀一直不同意，还认为他“想得太天真了”。尽管川大华西医院称她的身体条件不影响捐肾，但朱洁秀坚持认为自己连续找了几家医院，检查出来的慢性气管炎、风湿、腰椎间盘突出等，会因为捐肾留下后遗症。除此之外，李秀兰认为，女儿出走还与没钱做手术、和女婿赌气有关。
8月11日，在广东接受媒体电话采访时，朱洁秀依然表示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打算。不过据李秀兰说，她后来也专门打电话命令女儿：“你回成都去！你马上回成都！”当时她拿着一份广元当地的报纸，其实她也只认得到几个大字，上面写的是外孙说的话，“妈妈，不怪你，我只想你回来”。她特别把这句话念了两遍，电话那头，朱洁秀泣不成声地应道：“我捐……”8月18日，朱洁秀同丈夫搭乘航班回到成都。
李秀兰提及，朱洁秀其实也心疼儿子，但她关心的方式却是，在给儿子打电话时问他有没有肉吃。李秀兰还听说，外孙在成都找不到及时接收的医院，女儿女婿在广东的一家医院，交了一万元占床位，“刚看到娃娃做透析，他们哭得跟疯子一样。”
结局
手术做了 儿子冷对“无情”妈妈
9月9日，刘飞再度住进川大华西医院。期间，一位名叫冯明的画家给刘飞捐了20万元手术费，最近通过红十字会转账到医院，手术原定上上周星期二做，结果刘飞突然喊头痛，会诊发现，刘飞的头部还长了囊肿，所以延期到昨日。
终于要做手术了，刘飞的父亲、外婆、舅妈以及病友、医生都为此感到非常高兴。刘洪容并没有喜形于色，他说：“早就盼着这一天，习惯了！”小护士走到刘飞跟前，变戏法般掏出一颗糖，说要等着刘飞做完手术给他吃，病友们则支撑着身体帮着刘飞“搬家”到重症监护室，顺带说一句：“小伙子，加油！”前日深夜，华西医院宣传部部长廖志林还特别更新微博：“那个曾经拒绝给儿子捐肾的母亲要走上手术台为儿子献出她的一只肾了，这是大家期待的，让我们为刘飞和他母亲祈福。”一上午，刘飞说说笑笑，问他紧张吗，他答称：“一点也不。”
有隔阂 母子三个月没直接交流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前日在签字时，朱洁秀说：“人家都不怕，我也不怕。”这个“人家”包括刘飞的病友贾明东，37岁的他义不容辞地给姐姐捐了肾，“自己的娃娃，更该帮忙！”所以初见朱洁秀，他就毫不客气地说她：“哪有你这样的妈！”结果就在前晚，刘洪容又和朱洁秀“扯筋”了，因为朱洁秀想起还借了别人5000元，“她怕还不到人家。”还威胁道，“你不给我钱，我就不上手术台！”然而昨日一早，朱洁秀还是十分配合地换上了衣服，无助地被推进手术室。不到8点，朱洁秀的母亲和弟妹还在往医院的路上，丈夫并没有多的话，儿子也只是冷眼看着，沉默。“没得想说的话。”刘飞后来对记者说。据刘洪容说，两个多月来，儿子和朱洁秀还没有直接交流过，“要说什么，都是通过我来传话。”
很心酸 父亲陪床睡的纸壳壳
上午11时，刘飞被推进了手术室，下午2时，手术结束后转至隔离的重症监护室。而朱洁秀在12时前结束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她清醒后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刘洪容表示，儿子前期治疗已经花光了两口子十几万元的积蓄，好心人的捐款也只够手术之需，“接下来，儿子每个月检查要花三到六千元，排异药八千。”一个月光是后续治疗就是一万余元。不知道如何才能挺过去的刘洪容认为，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他只有44岁，却已是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病友还悄悄告诉记者，他在陪床期间，晚上睡觉都垫的“纸壳壳”……
记者手记
母亲的仁慈与纠结
捐或不捐都值得体谅
母亲给儿子捐肾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问自己。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抉择？我更认同川大华西医院宣传部部长在微博上的话：“医院每天都在发生亲人不给或不愿给亲人捐器官的事，所以上次舆论谴责刘飞母亲时，我觉得特别不公，不该。”的确，换做是我，也有胆怯和挣扎的时候。在这个事情上，更应该看到，刘飞母亲面对煎熬，最终没有逃避。那一声“我捐……”的泪眼滂沱，尤其让人动容。采访中，就连说“哪有你这样的妈”的病友贾明东也坦承，人都有自私怯懦的时候，刘飞妈妈的临阵脱逃情有可原。在我看来，我们要做的是，不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给她一点理解、一点宽容，如果可以，不妨再给这个困顿的家一点帮助吧。
朱洁秀捐肾救儿的纠结“心路”
去年11月 刘飞被检查出患尿毒症晚期
之后 母亲朱洁秀答应捐肾并配型成功
今年4月 医院通知手术，朱洁秀反悔，拒绝捐肾
7月 朱洁秀不辞而别，赴广东打工
8月 朱洁秀回到成都，决定捐肾救儿
昨日 肾移植手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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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6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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