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易善生了一个儿子,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向大家散烟。红塔山的香烟散了一包又一包。大家都说他有福气。老婆娶得漂亮,又生了个儿子。那真是祖上有德,呀,什么的的笑话让人家讲了尽。为什么不讲呢,易善人长得不怎么样,有人在背地里甚至说,鲜花插到了牛粪上。有一点好,易善是人好,脾气好的人,任人怎么说,不生气。算得是一个“虽然是很丑,但是很温柔。”的人。至于周来萍为什么会嫁给易善,那是因为来萍父亲的的命是易善母亲救来的。就是有这么段渊源。
说真的,刚嫁给易善时,周来萍的心里还不是个味。那都是因为父母的劝说。自己心里的老公不是这个样子的,最起码是一个个头高一些的。而且不是矿工。可是父母说只要人好就行,要是大好的也许人家看不上自己,还不是白搭,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现在有了孩子了,想这些当然没用,只是空想,理想和事实实在是相差大远了。使人兴慰的是他是一个淳朴的好人,从来不干赌博之类的事。
二
易善在单位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如现在的工作条件是非常困难。有一种让人活不下去的感觉,每逢这种情况,上班的工人就会少了起来,干部们也拿来没有办法。可是易善不同于人家,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上班有劲,是一个肯钻的人。正因为这一点,选他作了班长。
这天晚上,是轮到达易善的礼拜,来萍以为他不会去上班。可是到了上班时间,他在孩子的脸上吻了一下,说:“小宝贝,我要走了。”来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好好干吧。”
易善带着一班人到了工作面,场面一塌糊涂。巷道的顶板不断地垮落着矸石,那石头就象是刀子一样,落在人身上就要开口子。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是巷道闷热难挡,工作服早已湿透。可是都把工作服扣得紧紧的。加上苍道里特有的气味叫人有些头晕作呕。大家还是没有作声。只是呼呼地干。工人们的工作服早已被划开一个个的口子。本来就是破旧的衣服,这下可好,工人有的露出了肩,有的露出了屁股。就象是人体展览。
三
易善找来二米来长的铁管子,把顶板上的矸石顶下来,直至顶板上形成一个圆拱形,据经验顶板形成一个拱形后,基本上没有大的矸石垮落,易善招呼大家把地上的矸石清理干净,然后开始打锚杆支护顶板。打第一个孔好顺利,可是在打第二个孔时,忽听“轰”的一声响,易善感到泰山压顶,等自己反应过来,已被矸石埋住,动弹不得,连气也不能喘,挣扎了几下,可是越是挣扎越是被矸石挤得紧,不一会,易善感到手脚麻痹起来,头里嗡嗡直响。过了不知多久,自己感觉好象是过了一年,头终于被大家弄得露了出来。终于可以张开嘴喘气了。顶板上的矸石还在叭哒直响,大家都有些不敢上前,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扒去压在易善身上的矸石,易善终于被一把拖出来,“啊!啊!”易善不知是叫还是在大大地在喘气。大家只知他好痛苦。
大约花了一两个小时,易善才被弄到了医院,浑身上下就象是剥去了鳞的鱼,血淋淋的,被护士的棉球一拭,“哟哟”直叫。这时易善才知道自己小腿骨折了,在那里一阵阵钻心直痛。此时易善好象脑子里长满了痛的细胞,痛得头晕晕的。医生说:“不太严重,你是幸运的。”
第二天,来萍抱着孩子来了,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身是伤,她一声没有,只在眼角挂了一线泪。这下可好,浑身是伤,出院了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管他什么样,只要保往命了就算好的。
在家婆的精心照料下,易善很快恢复了,腿也看不出有过骨折。只是脸上留下了两三个大大的伤疤,身上的自然不必说了,一个月后易善便出院了。来萍要易善调过一个单位,到配合单位去要好些。可是易善说:“看,我还不这样的一个小宝贝呢,不多赚些钱怎行,第二天就又上班了。
来萍第一次送易善到门口,说:“那你要好好注意安全,家里还有小宝贝哟。”“好的,你放心吧。”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来萍心感伤楚,而又欣慰,伤楚的是,老天竟把这样的痛苦降到了易善的头上,会使一个人变得丑而又丑。欣慰的是,他没有被伤痛击到,反而使他变得更坚强,这一点来萍已深深地感受觉到。自己总以为自己的美丽,象那人家说的,什么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现在想起来确叫自己惭愧不已。觉得自己的美丽是那么的平庸。
四
又是一年过去了,小易温已到处跑动,谁也没有他那种精力陪玩他,累得来萍精疲力尽,只有在家婆在时她才得一下安宁。背地里有人说她不象是个现代人,从来没有认真打扮一下自己,不象是别的女人那么从衣着上讲排场,虽然穿着不是那么好,可是她的美丽是无从掩饰的,一个真正美丽的人就是穿得再破旧也是也无法让人否认她的美丽,一个心肠好的人,就是再丑陋,也无法抗拒其魅力。来萍平时从不和人家打牌,赌博什么的,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人家说,易善娶了来萍算是祖上有德吧。说祖上有德到是一说,因为来萍的父亲是易善的母亲从汽车轮子下救出来的。那时他们二人都伤得只有半条命,就是这样两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自从易善被评为劳模后,工作更是努力了,礼拜天从来不休息了,全部精力都扑到了工作上,什么高危作业,他毫不顾忌。来萍常常会在洗衣服时发现,在他的衣服上粘有红色,或者蓝色的药水,才知道他负了伤。可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身上的疤痕不知有多少。
有一天来萍正在洗衣服,忽听到有他单位的人通知自己,去职工医院去一下,来萍听到后心里一紧,赶紧到了医院,只见手术室的门紧闭着。家婆正在不停地哭。家婆一见来萍,赶紧拉着来萍的手,从那颤抖的手,来萍已知道易善这回可是伤得不轻。自己禁不住眼泪直流。
他们单位的书记向来萍说受伤的情况,伤在后脑壳,现在正在尽最大努力,进行抢救。难熬的四个小时过去了,易善被推了出来。插在脑上的导流管还在不断地流出血液,贮存袋已装满了大半袋子血。易善闭着眼,生死不知。
本来伤者大部分都会叫一两声,可是易善两天来都没有听到一丝声音。医生间不间用针来刺激他的手脚,都没有反应。经过一番检查都是闷不作声地走开了。听得易善的父亲在和家婆说:“易善这回完了,可能成为植物人。”一听到“植物人”这可怕的三个字,家婆禁不住嚎声大哭起来。望着丈夫遍体的伤疤,以及血迹斑斑的新伤。来萍禁不住伏在病床边抽泣起来。
在自已的要求下,易善很快转院到了省医院。又经过了几次高精度的手术,说是命可是保住了,而且有了听觉,所有的运动知觉丧失,已无法扭转。也就是说,易善已成为可听见声音的植物人。
治是没法治了,只有回矿。易母知道易善还可听到声音,就会常带着小易温在易善床边说一些劝慰的话,可是那些话都是一些使易善伤心不已的话。听了往往让来萍也要好一阵痛哭。易善的眼泪更多,总是把枕头打得象水泡过一样。医生总是过来安慰易母,可是没用,直到易善的脖子发炎了。易母才不得不暂时收藏起她那些使人痛心的安慰儿子的话。
易善受伤后就没有了知觉,最初听到的是清微的沙沙声,他自己大熟习这种声音了,那是剪子的声音,在第一次受伤时就是这种声音,那是剪动肌肤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没有了那种痛苦,可能没有伤得那么痛吧,易善有些庆幸,可是又有此不对头,伤了不可能没有痛,平时听人讲只有在大严重的伤面前才没有痛的感觉。难道自己的伤是后者。易善有些害怕起来了。过了很久,很久,忽听到有一种东西在自己的脑子吸吮,那大叫人难受了,可是这只是一种平面的难受,只仅仅是难受而已,平时有难受还有心里的,四肢的,牵肠拉肚的难受,是一种立体的感受。而这种难受只是感到难受,其他难受的滋味都没有了,易善恐慌起来了,是不是有一一个恶魔把自己的灵魂带到了永远的不归之路,自己还有老婆,孩子,父母呀,不,我一定要回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归路。一听到那沙沙声禁不住要流泪,眼易善找呀找,进入了一个好极深远无边的森林,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出路,忽然听到一个老妇的伤心的哭泣声,这声音听起来好叫人伤心,使人觉得眼发酸,忽然两眼角出现了两条小河,小河不断地流呀流,流到了很远的地方。易善顺着那哭泣声不断地寻找,可就是找不到那个地方。没有办法,只好静下来仔细听,听得那声音说道:“善儿呀,你这个样子叫为娘的怎么办呀。”易善听出来了。那是自己母亲在呼唤自己。听母亲伤心地痛哭了一会儿,忽又听得一个声音叫:“爸爸,爸爸。”那是小易温的声音。易善痛苦极了,眼角的两条小河忽然变成了两条宽阔的大河。一条谁也无法逾越的大河。易善就象是一个迷失在原始森林的古猿。一个能听得到自己亲人说话的痛苦的古猿。
从此以后,易善会不时地听到自己的母亲的哭泣声,还有小易温的说话声和来萍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大概过了好几年,忽听得小易温说:“回家了,坐车回家,我要坐车。”又听母亲对自己说:“善儿呀!走,我们回家。车在外等。我们马上就走。”易善一急。可是那片无边的大森林好象是被一片迷雾深锁,找不到一条来去之路。自己可能是走得大远,再也无法找到回家的路了。只有眼前的那两条大河在不断的流,挥不掉,抹不掉。
过去了漫长的一年,易善的情况没有什么变化。在医生的指导下易母和来萍都学会了扎吊针。长期在医院不是个法。只有把易善运回家才不会跑得这么累。易母一提,矿里马上派了车。郝知是一向护理易善的,矿里继续让他护理。这下可变成了长期护理了。他长得高高的个,做事快。不一会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看上去是一个可靠稳重的人。易母在临走时,在易善的耳边说了几句,又使易善泪流不止,他马上把她拉上了车。然后和其他人抬易善。酸酸的,也不知道是流了泪没有。
五
回到家里,把易善按排到了一个小间里。在大的客厅里,家婆设了个坛,那是观世音菩萨的神座。敬着香火。小易善叫着:“我要拜观音菩萨,保佑爸爸早点醒过来。”“好呀,奶奶和你一起拜。”来萍赶着换药水,没有工夫来这一些。
易善在那个大森林里不断地游走,只是偶尔听到一些家从的声音,比以前少多了,感觉大概自己已离原来的世界越来越远了。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大概有好此年了,今天听到母亲的声音,说是要回家。可是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又听得小易温说拜菩萨。忽记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来:记得小时,自己会常常生病,一生病母亲便会求观音菩萨,并装一碗水,和香火一起敬,敬后给自己喝下,说是观音菩萨的神茶,那神茶喝了还真管用,居然病就会好。是的且让菩萨保佑自己吧。然而,菩萨离自己好象在更远的世界,她好象是象对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说:“再过五百年吧。”易善完全绝望了,五百年,自己没那么长的命。易善常常会听到母亲的声音,如:“过年了,今天你要高兴点哟。”不知有多少次,每当听到这些,易善的眼角的两条大河总是会波浪滔滔。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两三百年了吧,这一天,听到了来萍的呼救声:“不要,不要这样,我的老公还在呢。你为何就忍心这样。”接着就是一阵挣扎声,和急促的喘气声,易善感到自己的来萍受到了非礼,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在那片莫名的森林里旋转。眼角的两条大河更是浑浊一片,自己的母亲和孩子肯定不在,要是在绝对不会这样,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这怎么办呀。他恨不得把那人的皮扒了。
过了好久,那人大概不在了,忽听得一阵轻脚步声,那是很少能听得到的,易善听得出,那是来萍的脚步,虽然相隔好远好远。以前这是最熟习的一种脚步声,除了她的脚步,没有第二个人的脚步易善能辨别出来。忽又传来来萍伤心的哭泣声,一会儿,有了说话声,很显然那是对自己讲的:“易善呀,你这么久了为何还不醒来。我知道我今天的事你听到了,要不没有这么多泪是不是,都是我不好,你就怨我吧,这样我会好过些,你骂了吧。有了这事你是一定有会原谅我的是不是,你不要流这么多泪好不好,那样会损伤你自己的,我知道你这时候比以前什么时候都要难过,伤心要比你任何一次伤身都难过,我好清楚。你的身上这么多伤都过来了,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这样伤心叫我受不了。"呜!——!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易善听到来萍的哭声,已是有了原谅了他的意思,自己这么长的时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自己的记意里,大概有两三百年了,一个女人到了这种程度已是很好的了,都怪自己把自己的妻儿这样无穷地抛弃了,而且招呼也没有一声,就走得那么远。想来想去自己已是找有到回家的路了。如此漂亮的来萍怎么又会没有人要呢?让她苦苦地流失了这么多青春年华,自己还真是对不起她。听她的哭泣声,她对自己还是情不减当年。可是自己迷失在另一世界回不去了,这也是要做一个决断的时候了。只是听到她的哭泣声使自己的眼角的两条河声浪不已。这是难以断绝世间情缘的泪河啊。在这样无边痛苦的的世界里能听到来萍的这些话,和哭声已足够了,必竟她心里还是爱着自己的。
六
来萍的事最终是被家婆发现了,有一次她发现家婆躲在厨房里哭,可是家婆丝毫没有数落自己,这样使自己更感难受,面对郝知一次又次的进攻,她是多么的软弱无力,一个女人被爱的天性和她的人性交织的痛苦,使她一天天消瘦,在世人的眼里,她是一个多么一个没有人性的女人呀,她的母亲知道了,叫她回家痛骂了一回,流光了眼泪,觉得反而好过一些,家婆为何不骂自己一顿呀,这样反要使自己好受一些。最终,她和郝知到了为可分割的地步了。
一天,来萍听家婆叫到了房里,说道:“来萍,这二年半来你受的罪可不少,真把你累着了,你长得那么漂亮,我也知道,你嫁给易善时就有些委屈了你,要不是我两家有那么段渊源,我想你是不会嫁到我家的。这也吧,老天又这么不作美,易善他!”说着家婆又是一阵痛哭。自己也是眼泪哗哗。可是家婆还是没有停下说话:“你已和郝知好上了,我也不拦你了。你就公开地嫁给他吧,好好地离开这个家,这个使你痛苦的家,至于小易善我会带好的,你放心吧。”“妈妈!”来萍跪下痛哭起来。“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我不该这样,你不要赶我好不好,我要照顾易善,他以前对我这样好,我不忍心。要是这样你就让我死吧。”“我明天就叫郝知不要来了,妈,你放心吧!我保证以后不会让易善为我流一滴这样的眼泪。”家婆摇了摇头,说:“你不必这样,象你这样才二十五岁年纪,比不得我老大婆能受这种罪,那我不愿我家作这种孽。是我对不起你的父母呀!”说着又痛哭起来。
第二天,来萍到矿里通过领导把郝知辞了,来萍没有说什么可是这可使郝知受了处分。郝知也只得心安地领受了。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易善很少流泪了,来体检的医生说,可能是易善的脑越来越衰退的缘故。象他这样可能只有一二年的功夫了。“你们好好尽力吧。”这是医生每每体检后的一句常话。
又是一个中秋佳节,来萍母亲打来电话,希望她回娘家过节。家婆高兴地答应了,“你去吧,也该回去聚一聚了。”
待来萍走后,易母坐到了易善的床边,两行眼泪扑地下流,伸出颤抖的手把易善手上的输液管拔了下来,任凭那维持易善生命的液体流到了床下。伏在了易善的身上痛哭不已。过了一两天,易善的心跳终于停止了。当来萍回来时,门已被众邻撬开。只见一地的鲜血,和那散落在地上的药水瓶。来萍心里慌了,邻居告诉她,趁她不在家时,家婆拔掉了易善的输液管,自己也撞了墙。现在生死不明,当来萍赶到医院时,易善和家婆都躺到了大平间。
七
来萍看到丈夫和家婆的遗体后,扒在墙壁上痛哭不已。她好后悔不该和郝知发生这种关系。而有了这事后又不该没有答应家婆的要求,离开这个家,自己留在这个家,到使纯美的家婆增添了负罪感。要是自己离开了这个家也许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因为家婆必竟还会看在有小易温没有人照料的份上面不会做出这种事。是自己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不幸。来萍心里一阵阵刺痛。有人好不易把她扶出了大平间。
一切的一切终归过去,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
事隔三个月后,百般辗转的郝知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家里,只见来萍正跪在观世音菩萨的神像前敬香,口中念念有词。上完香后,转过身来,正对郝知。一身雪白的西装使她显得更是端庄,妩媚。双脸浅浅的酒涡,涡着的是一杯杯永不忘怀的苦酒,漂亮的瓜子脸瓜葛的是惜别的愁肠。浓眉下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的乌黑的大眼,掩盖的是人世间无边的痛楚与烦忧。
来萍看着郝知,摇了摇头,向他跪下说:“对不起,我已发下了誓言,要为易善娘俩守孝一百年。再等一百年,如果你还觉得我是个美人,你就来娶我吧。”郝知把来萍扶起,点了点头,然后悄然地离去了。
八
缀悼
山青青兮崔巍,河澹澹兮不悔。
水飞流兮时殆,青春美兮悼魂。
一生梦兮不归,瞻君去兮灵伟。
绿油草兮漫天,春风吹兮远影。
盼君归兮珊珊,路弥长兮不转。
怅君去兮不归,眼迷离兮泪河。
眷眷心兮承恩,高尚德兮负罪。
飘飘灵兮远去,青女逐兮素娥追。
灵坦坦兮不复回。
君远去兮佳境,仙乐飘兮虹长。
彩云随兮霓冕,花芳馨兮露润。
雾远兮幽幽,常乐兮天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