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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敲边鼓 于 2012-10-9 12:51 编辑
熏黄羊胯子与腌韭菜
佬七岁那年入冬,一个跑山货的二道贩子给佬家弄了一条黄羊胯子,佬妈喜欢得不得了.
何为黄羊?——就是野生黄山羊。佬家的那只胯子,立起来跟佬一般高,以此类推,那只野黄羊有多大多肥?那年月,二道贩子是性质最恶劣的“投机倒把”行为,一旦被执法人员捉了现行,没收罚款一齐来,所以卖家必须精挑顾客且不敢张扬交易,有点类似现在的VIP。佬家跟此人颇有渊源,故能经常获此殊荣。
佬妈先把胯子卸成三块,加入细盐香佐盆腌七天,吊上灶头烟熏。佬家的柴灶,当时没得烟囱,灶一烧旺就烟眼睛,死球费柴,但熏腊肉绝好。
佬和四姐从此心绪难宁,对厨屋流连忘返,又怕老妈烦,争相在灶头添柴。每当灶火欢快地从锅缝中迸出,那黄羊胯子就“兹兹”地吟唱,慢慢渗出细密的油珠儿,厨屋里满是与“计划肉”迥异的奇香。忽而一滴硕大的油珠儿坠下,未及中途,就被火光凌空舐成一串桔红蓝边的火苗,“刺啦”一声燎向胯子,也不知赚了佬们几多口水。
四姐终于忍不住怂恿佬向老妈要,佬也正有此意。于是,佬开始施展撒娇、放骗、耍赖、哭闹等诸般武艺子,历经大小十余战竟无尺寸斩获,被四姐窃笑了个够。佬几近气馁,不得不祭出平生绝学“装乖”,又半个月后,老妈眼睛红红地说,娃子,忍哈,过年让我乖吃个够!
于是,坚持从为佬人生的第一个经验。
终于熬到过年了。佬爹从外地拎回几只老母鸡和一大袋花生,佬家因而过了一个四邻艳羡的肥年。佬终日沉浸在鸡大腿、花生米、蒸肉块子、干豇豆子炖排骨等极其奢侈的美食海洋里,反而对梦寐以求的黄羊胯子淡漠了。但佬记得,佬妈端出蒸熟切好的压轴菜——黄羊胯子时,老妈眼里的亮光、脸上的微笑,和客人们将胯子入口后陶醉的吃相;甚至前不久,还有当年的当事人问佬,那年,在你家吃到的黄羊胯子,也不晓得--是咋做出来的哟!那一年,从初一到十五,佬家的客人特别多。
但黄羊胯子绝不是佬妈的巅峰之作。
是腌韭菜。
佬妈精选渣子粪种出的头茬韭菜,严守不嫩不老质量标准,于二伏天晾在架杆上暴晒,取下入陶盆洒盐手揉三遍,静待韭菜暴烈发酵三天后沁水,再以鲜辣椒为核挽成坨,装陶坛密封三月。其间,韭菜与辣椒激烈争斗,最后两败俱伤,终于有机融合成暗红碧翠的极品美食,尤以坛封半年的最为鲜美。
但佬的耐心有三个月么?往往过不了十几天,佬就想开坛。没腌好的韭菜极辣,吃了确实糟东西。佬妈不得不将陶坛改成陶罐,分十几下藏起来。无论佬妈藏得再巧,佬总能在二十分钟内找出来。佬四姐也有这个爱好,不过技术还是比佬差点。这样,到过年开罐时,能存下五、六罐成品,已经很不错了。
佬小学五年级,学校农场的芝麻熟了,作为高年级同学,佬们自然是收割的主力。早起临行前,佬妈给佬准备了一铁盒子的葱花蛋炒饭加腌韭菜,还用铲子压了又压。灶灰肥早已被家里事先积好,佬们人肩一担,先到学校集合,再排队沿公路挑走十几里,然后顺小路上到山顶农场,还没收割就已气喘吁吁。及至收割完毕,将芝麻粒倒在大布上,装完最后一袋,已近中午一点。低年级的早已回家,高年级的均瘫软如泥饥肠辘辘。老师一声开饭,同学们纷纷取出碗盒,菜肴五花八门。
佬打开铁饭盒,拈一筷子腌韭菜到嘴里,咸酸辣混成一味辛香,从舌蕾窜上鼻腔,再从鼻腔窜上脑门,整个脑袋顿时一片清爽,那辛香却绝不停留,又缓缓地回落到胃里,口水顿时泛滥成灾,偏偏那腌韭菜极其脆生,嚼起来“咯吱咯吱”直响,催得蛋炒饭不用嚼就直接下了肚。佬一个玩的好的见佬吃得实在香馋,忍不住拈了一筷子,只嚼三下就叫了起来,G日的,太好吃了!他一叫不要紧,四五个GB们一下围了上来,无一刻,把佬的腌韭菜拈得一干二净。佬妈经常教育佬做人要大方,此刻玩的好的吃得如此快活,佬当时开心极了。
佬妈泡的酸白菜和酸萝卜也很好吃,方法也很简单,还是先晒,后放到缸里用淘米水泡,其中,压菜的马蹄光石头很重要,用的年代越久,泡酸菜就越好吃,当然,陈年腌水和选料还是最重要的。
然而85年以后,佬妈却再也做不出从前的味道了。佬妈也很纳闷,后来到花石桥生产队姑爹家找老俵一问,才知道菜农们都用上化肥了。老俵愤愤地说,胡球搞哦,懒身人做懒省事,种菜咋能不积肥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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