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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羊群去上学
元旦,收到已为人母的大妹寄的贺卡,空白处画了两个女孩和几只羊,还有一行字:“还记得风雪中放羊的小姐妹吗?”顿时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我鼻子酸酸的,记忆的窗子迅速开启到了十几年以前。
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们姐弟四人,八张嘴靠着爸妈挣工分勉强糊口,别的就再也不敢奢望了。时光如梭,我和大妹一晃就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没办法,借钱买了十几只羊,春夏租给别人放牧,秋冬自家看护。爸对我俩说:“我和--每天要上工,这羊就让你俩去放吧,等小羊羔卖了钱,就有你俩的书本费了。”
我和大妹乐颠颠地“上任”了。每天上学前把羊赶出去,中午找回来饮点水再赶出去,下午再找回来。10岁的我和8岁的妹妹,不能真切地体味生活的艰辛,而是兴高采烈地把这当做了一件好玩的事。
收割过的田野上,天高云淡,一望无际,我和大妹带着家里的大黑狗,一蹦一跳地奔跑在广袤的原野上,我们放声高歌,大声朗诵,那辽阔、自由的田野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还捡来黄豆荚和土豆,烧熟了吃,虽然两手黑黑,嘴巴挂墨,可那份快乐却使童年充满欢乐。
然而,天空并不总是晴朗如诗。有一次,我们跑了几里路去找羊,天下起了大雪,纷飞的雪片如同织就了的网,把我俩紧紧地罩住。两个小女孩焦急踉跄地走着。天快黑了,万一羊群被冲散了可咋办呀?
两人急着找羊,浑然不觉小脸和小手冻得通红。终于,在一个背风处找到了羊群,我俩哭着跑了上去。只见两只小羊羔已冻得缩成一团,妹妹赶紧抱起一只,我也抱了一只,跌跌撞撞往回赶,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快到村口时,爸妈跑来了。妈妈见着我们姐妹俩,哭着数落爸爸心狠,爸爸没说话,抱起了大妹。第一次,我们在爸爸的眼里看到了晶莹的泪花。
从那以后,大妹的小手生了冻疮,肿得像馒头,红红的,冰冰的,让人心疼。爸妈商量着要卖羊,我和大妹都怕卖了羊就没了上学的机会,哭叫着不让卖,在我俩的坚持下,加上也实在是没有别的能挣钱的路,羊还是留了下来。当我和大妹离家上中学时,小妹和小弟又拾起了放羊的鞭子。伴随着有欢乐有泪水的牧羊生活,我们姐弟四人均以优异的成绩读书深造。
现在,家里只剩有些苍老的爸和妈了,倔强的爸妈不肯进城与我们同住,说住在乡下空气好,也自在。其实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呢。春节聚会,姐弟几家都回去了,当我们举杯向爸妈表达感激之情时,爸说:“是你们自己走出的这条路,想想小时候你们受的苦,我和--心里真不好受……”我和大妹对望一眼,顿时热泪盈眶,其实,童年的那点苦与爹妈培养我们四人成才的艰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窗外,皑皑白雪中仿佛又响起我们幼时无忧的歌声。
老鼠尾巴哪里逃
现在说起“灭四害”,大概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不会有印象了,那是在六十年代,全国上下都齐心协力,万众一心,那声势不亚于一场革命运动。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七十年代的我们只赶了个末班车吧。
记得我上小学时,每个假期结束后,都要上交十个老鼠尾巴。交得多了还有奖励。父母都很忙,不可能帮我,我就想了办法,让家里的大狗来完成。猫是不可能帮的,虽是鼠的天敌,却自私得很,每捉到鼠辈,就呜呜地示威着躲到角落里,独自享用,谁也靠不得前。
我带上威武的四眼,它是我家的狗,两只眼睛上面各有一个略黄的点,远看象四只眼睛一样。我们来到田野,尤其是冬季的田野,一望无际,雪班驳地点缀着黄土地,那种空旷让人的心想飞翔。
四眼也仿佛很高兴,一会跑前,一会又在后面猛追过来。我们来到玉米地或黄豆地。那里面有好多的田鼠洞。看到大的,就指着洞对四眼说:“四眼,看看!”四眼就很愉快地把鼻子凑近了洞口闻,闻几下,就突然前伏下,用力地扒起来,四只腿轮流扒动着,土也就在它的身后飞起,一会儿就一个大坑出来了。
我呢,悠闲地坐在旁边,看看远方的云,或拾几个豆荚慢慢地剥着玩儿。当田鼠洞被扒完,田鼠终于无处可躲时,四眼就充分发挥了它“手急眼快”的特点,用前爪奋力地扑住老鼠,用嘴咬一下,然后又甩好远,再扑上去咬,几番戏耍下来,老鼠早已淹淹一息了。这时,四眼玩够了,抬眼望望我,好象在说,主人,看你的了!我这才懒洋洋地提着铁锨,手起锹落,把老鼠的尾巴剁下来,用纸包好,至于老鼠的生死,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了。
我们继续在田野里奔跑,寻找另一个老鼠尾巴去了。
有个寒假我竟捉老鼠上了瘾,上交了36条鼠尾巴,老师还给奖励了一个日记本呢。
人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我看呀,狗比会捉老鼠而不动,只看笑话的猫强多了。
雀肉香飘绕童年
小时候的麻雀不知怎么那么多,黄昏时会站满村里的电线和大树小树,那吵吵闹闹的叫声,煞是热闹,几乎要吵得人耳鸣。
现在很少能见到麻雀了,城市不用说,钢筋与混凝土的丛林哪有它的家啊,农村也少了许多,再也见不到那万鸟大会的景象了,大概鸟族也实行了计划生育吧。
物极必反,麻雀多了,也是个麻烦,被它们吃掉的粮食也是惊人的量。虽然后来被科学家们提出意见,排除了四害之列,但当时我们还是大量地捕捉着,只因馋嘴的麻雀也太好捉了。
说起消灭麻雀,我很佩服我的小表哥的,他比我大四岁,却长得高大,一副孩子王的形象。他不太爱和我玩儿,而我总是死急白列地尾巴似的跟着他。他用铁丝做了许多半圆形的夹子,支起来后,突然碰触,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夹鼠可以夹麻雀。
冬天的大雪过后,在黄昏时就到各个柴垛上下好夹子,夹子穿上细小的谷穗或玉米芯里面白虫子作诱饵,用雪埋好夹子,只留诱饵在外面。拿着手电跑前跑后,呼哧呼哧地哈着白气,仿佛在干一件无比光荣的工作。
清晨,早早地我们就起来去捡麻雀,几乎每个夹子都犯了(夹子被碰翻,我们家乡叫“犯了”)。有时甚至要用筐来装,我们脸上的笑容不亚于农民看到丰收的粮食。我们捡来已夹死并冻得硬邦邦的麻雀,让姑父来处理,扭掉头,烫掉毛,掏出内脏,然后用调料淹了,下油锅炸。
虽然当时看到那一个个死态很惨的小生命,心中也闪过一丝的恻隐,但随即就被飘来的异香给冲淡了,大快朵颐之时,什么也顾不了的。
还有常用的捕麻雀的方法就是如鲁迅先生所写的那样,把扁竹筐用棍子支起来,下面洒上些谷子小米一类的诱食,在窗子里看着,有麻雀进到埋伏圈就用力拉绳子。这样捉住的机率不大,大多的时候被自家的鸡撞倒了棍子而作罢。
想起当年在雪地捡死雀的情景,一句老话不由得浮上心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小生命本可以自由地飞翔在蓝天,生儿育女,捕虫为食,清苦却快乐,却为了一时的小贪而送了性命。人也一样,知足常乐,不可太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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