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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家园——树林篇
家乡的村东,有一座百亩见方的小山头,地势不高,浑圆而有韵致,从高处鸟瞰,像一个放在平台上的馒头,人们都叫它馒头山。祖辈传说这座小山是村子的命脉,乡亲们因此奉如圣地,不敢随意破败了风水,树林的原始风貌得以保留。山上多是一些高大挺拔的松树、彬木、花栎,夹杂一些野柿子树、紫藤萝,或是一些小灌木,地上长满野草,阳坡以茅草居多,阴坡则以羊胡子草居多。
就是这片树林,成了我儿时的乐园,留下了我童年的欢笑。每天放学后,我们一群半大的孩子们赶忙放下书包,拿起自制的“刀枪”,不顾大人的喝斥,一路急奔,满头大汗地跑到山脚下集合。然后由一位个子高大的堂兄按到来早晚的顺序分成两伙,一伙是“日本鬼子”,一伙是“八路军”。堂兄比我长两岁,大块头,身材壮实,有一把自制的木驳壳枪,有一只能发出脆响的铁哨子。他为人仗义,行事利落,说话干脆,深得人心,大家就拥立他做了“山大王”。他对我格外呵护,俨然就是我的保护神,没人敢随便欺我。我也成了他的跟屁虫,一天到晚不离他的左右,像他的一个勤务兵,每次进攻前,总是由我用他的那只铁哨子发起行动的号令。
因为按到来的早晚分伙,“八路军”多是一些结实高大的“小伙子”,而“日本鬼子”则多是一些矮小瘦弱的“小不点”。然后,我们两拨人马便在这小山上展开“激战”。“日本鬼子”占据山头,我们“八路军”则挥舞着棍棒,嘴里叫喊着“冲啊”“杀啊”,一路向山头冲去。近了,先是用棍棒有分寸地比划,“日本鬼子”身单力薄,很快就落了下风,但仍然有三五个在那儿负隅顽抗,我们一边发起更猛烈的攻势,一边高声叫嚷着“缴枪不杀”。更近了,三两个不怕棍棒的同伴随着堂兄的一声“跟我来”一下子冲上前去,抓住棍棒,抱住“鬼子”的腰,展开贴身肉搏,对顽抗到底的“鬼子”绝不留情,扑倒于地,骑在身上,摁住双手,就地“正法”。有时,我们也会失手,或在伙伴的胳膊上擦伤一块皮肉,或在腿上留下一处青紫的“记号”,大家都不以为意,若有人记“仇”,下次你就一边“凉快”去。后来,那些屡战屡败的“鬼子”不干了,说总是当“鬼子”不公平,堂兄就按个头大小搭配,每队的人马力量均衡,轮流当“八路”。这样,战事就延长了,到天黑也不能分出胜败,打出输赢。最后,总是在各家父母的叫骂声中草草收兵,匆匆撤离战场。
最让我难已忘怀的是每年的“六一”,学校都要组织一次野外游戏活动,玩“寻宝”游戏。事先,老师在树林里把写有“宝物”的纸条或拴在树枝上,或藏在树丫中,或掩在草丛中。然后,老师在山脚下把我们分成几路,从不同的方向去寻找。每一路都劲头十足,唯恐落后,有的睁圆双眼四处扫描,有的用手拨开草丛细心察看,每当有人寻到“宝物”,都会引发一阵欢声笑语,高兴的劲无以言表。那所谓的“宝物”,其实就是几分钱的田字格本、铅笔刀、木格尺,虽然不起眼,带来的乐趣却是无穷的。
过了几年,我到外读书,每次放假回到家,总喜欢一个人到树林中走一走,扯几根茅草,在手里轻轻捻着,然后放在鼻子下,一股野草的清香气息就沁入心脾。要是在春天,到处开着野花,一丛丛的花儿,像是召开一个盛大的运动会,你争我抢地开在山坡上,远远的就能闻到花的清香。有时,林中的鸟儿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像一首美妙的乐曲,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去欣赏鸟儿那悦耳的歌声。那些假期,这片树林就成了我最贴心的朋友,我可以高声叫喊,可以愉快地奔跑,可以躺在它的怀抱中安静地看书。这是多么美妙之极的享受啊!
可是,在我参加工作五年后回到家乡时,那道风景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农田和房屋。据说是“上面”要大搞农田建设,这座树林就这样消失了,变成了层层梯田。看到那面目全非的小山,有一根刺扎在我的心上。我们人类是从山林中走出来的,那么人类应该珍惜自己的家园,珍惜山林。为了几块梯田而破坏山林,这不像饮鸠止渴吗?
所幸的是,人们逐步意识到自己对大自然所犯下的错误。在今年春天回到家乡的时候,我看到原来的荒山秃岭换了绿装,山坡上新栽的杨树在春风的吹拂下绿叶飘飘,像一个个飘动的音符,在蓝天下汇成一首激昂的绿色之歌。虽然失失了记忆中的那片树林,却有更广阔的树林在故乡的热土上蓬勃生长。这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家乡的殷殷企盼。。。。。。
[ 本帖最后由 春水 于 7-5 10:0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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